一時半會戰況難分伯仲。
一個黑衣人到了近前,恭敬道:“主子,屬下先帶你們走,這裡交給剩下的人便是。”
裴寂雪輕輕點了點頭。
裴寂雪的手攬上謝長安的腰,他的眼角有意無意掠過旁邊的崔鴻煊,譏諷一笑。
他足尖輕點便摟着謝長安躍上了牆頭。
謝長安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宮道上混亂的戰局,裴瑤被諸多宮人擋在後面。
她看到裴寂雪的背影,正費力推開擋在面前的宮人要追過來。
他一路帶着謝長安飛躍過高牆,謝長安感受到他似乎将自己又抱緊了幾分,頭頂傳來微微重力。
他仿佛嗅了一口她的頭發,同時攔在自己腰間的手動了動。
謝長安不适的皺起眉。
裴寂雪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莞兒似乎清減了些,怎麼,這些日子沒好好吃飯麼?”
謝長安忍着不适,提醒道:“三公子,請自重。”
裴寂雪似乎笑了一聲。
待離開皇宮的範圍,謝長安便不配合了,說什麼也要鬧着下來。
裴寂雪找了個偏僻的巷子将她放下,手指撚了撚有些發皺的衣擺。
“今日多謝三公子,不過今日過後相見,我們依舊會是敵人。”
裴寂雪眉頭微皺,朝她逼近。
謝長安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背後一涼,她才發現已退無可退。
裴寂雪擡手捏住她的下颔:“敵人?以前你說你會做我唯一的朋友,都是騙我的不成?”
謝長安瞪着他的眼睛,那裡面似乎有風浪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危險得緊。
“不過兒時的玩笑話……”
她能感受到下颔處的手指微微用力,有一點痛感,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往下說下去了。
裴寂雪身上的陰郁氣息愈發濃重。
“為什麼,連你都要騙我?”
他的另一隻手抓住謝長安的手腕道:“跟我走。”
謝長安颦起眉,握住他手指重重一扳:“我不會跟你走的!”
裴寂雪身周的空氣驟然變得霜寒,他一字一句道:“若我執意如此呢?”
謝長安不卑不亢的盯着他:“你可以試試。”
兩人對視之間,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裂開來,仿佛下一秒兩人就會動起手來。
謝長安确信裴寂雪并不似看上去那般文弱,但他不是她的對手,可她目光掃過他身後的黑衣人,眼底藏着深深的忌憚。
這些人她恐怕敵不過。
她正思索着對策,也不知過了多久,最終裴寂雪略微偏開了頭,他道:“好。”
謝長安面上浮現詫異。
他眸光很深的看了謝長安半晌,打了個手勢,随即很快帶着黑衣人消失了。
裴寂雪好像真的不打算為難她。
而此時東宮外,宮道之上屍橫遍野,鮮血撒在地磚上。
最後一個黑衣人被裴瑤命令留了活口,這黑衣人滿身都是傷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裴瑤這才慢慢走過來,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循循善誘道:“告訴本宮,阿寂去了何處,本宮就留你一具全屍。”
黑衣人全身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狠狠盯着裴瑤,氣若遊絲的罵道:“呸你個毒婦!休想知道主子的行蹤……呃!”
他話尚未罵完,裴瑤便迅速抽出旁邊禁軍腰間的佩刀一刀刺進黑衣人腹中。
頓時鮮血四濺,還有少量的血濺在了裴瑤的身上和臉上。
黑衣人在痛苦與憤恨中咽了氣。
一旁的崔鴻煊面如死灰的看着這一切,他譏諷道:“真該讓本宮那好父皇來看看他最寵愛的貴妃娘娘是何等心狠手辣。”
“當啷——”
裴瑤丢下佩刀,有些出神的望着這血腥沖天的一幕,後知後覺的有些反胃。
直到身後傳來裴侪一聲怒吼。
“裴瑤!”
裴瑤才回過神來,她扭頭就看到裴侪領着人怒氣沖沖地大步走來。
裴侪一靠近便被沖天的血腥氣熏了個跟頭,他掃過地上遍布的屍體,再看向裴瑤,驚疑不定道:“你怎麼這副模樣?發生了何事!”
“這些都是些什麼人?玉玺呢?!”
裴侪抓住裴瑤的肩,追問道:“玉玺在哪裡!”
他一臉焦急,可正是這份焦急映在裴瑤眼裡,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
裴瑤白着一張臉,緩慢擡手擦去臉上濺的血。
“不過是殺了點人而已,兄長何必大驚小怪。”
她垂眸看着身上被濺上的鮮血,有些嫌惡的皺起眉。
“本宮說過了,玉玺本宮自會好好保存,此事輪不到兄長操心。”
裴侪面部隐隐抽動了一下。
裴瑤淡淡道:“兄長若沒什麼事的話,本宮就要回宮沐浴了。”
裴侪難以置信的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痛心疾首道:“瑤兒,你如今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他似乎已經記不清未入宮前的裴瑤是何種模樣了。
可他裴侪的胞妹當初在盛京城可是被踏破門檻求娶的京城第一才女,色藝雙絕,花容月貌。
裴瑤擡眸,冷笑:“兄長以為這深宮是什麼地方?”
“也是,兄長隻關心裴家的大業,本宮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若本宮死了,隻會有另外一個人來替代本宮,兄長說本宮說的對不對?”
裴侪繃着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凜然開口:“瑤兒,自古一将功成萬骨枯。”
裴瑤道:“憑什麼你的功成卻要旁人來犧牲一切?”
裴侪氣得臉色漲紅,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代表的就是咱們裴家!”
“你身為女子,如今卻暗地裡幹涉朝政,知道外面都怎麼議論咱們裴家的嗎!”
“竟還為了與本官的一己私怨将官員脫到□□吊在宮門口,你做出如此行徑,可曾想過裴家今後在朝中如何自處,可曾想過本官!”
裴瑤冷哼:“兄長手伸得如此之長,便早該料到有這一日。”
遠處被樹梢掩映的屋頂後,祝樓道:“殿下,看來您來晚了一步。”
阙珏精緻如玉的臉上神情很淡,祝樓跟随他多年,卻能從中感受到一點不愈。
阙珏沒忽略地上黑衣人身上統一的圖騰。
祝樓解氣道:“相府狗咬狗還真是精彩。”
阙珏沒興趣看裴府内鬥。
他道:“那人如何?”
祝樓趕緊道:“已經離京有些日子,如今想來快到北地了吧,明知他要跑,殿下為何不幹脆殺了他?”
阙珏不語。
祝樓也不問了,隻嘟囔道:
“不過北地跟盛京可不一樣,北地苦寒,老皇帝如今的身子骨,若不能找到在世華佗,恐怕很難挨過去。”
這話一出,他仿佛悟了。
“殿下,你不會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吧?讓老皇帝也嘗嘗您當初在邊關過的日子?妙啊!”
阙珏撇了他一眼。
祝樓捂住嘴,他偷偷窺下阙珏的臉色,嘴又閑不住了。
“不過事情發展至今,侯府小姐應當不是如此魯莽之人,除非……”
阙珏淡淡道:“她是故意的。”
看來她将他的話聽進去了。
“沒想到裴三還真出現了,不是說他失蹤了嗎……”
他話說到一半又停下了,因為他發現阙珏的臉色又變得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