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
謝廣明就在下人的服侍下穿戴好官服,坐馬車進宮上朝。
謝長安帶着雪婳過來的時候。
主院伺候的管家告訴她:“姑娘來晚了一步,老爺已經進宮了。”
謝長安朝他點了點頭。
“多謝。”
雪婳道:“那怎麼辦啊小姐。”
謝長安總覺得心中不安,裴瑤沒能殺了她,很有可能會針對侯府。
此事因她而起,她不想牽連爹爹。
“咱們去宮門口等。”
殿前早已聚集了一群穿着不同形制官袍的官員,他們正攀談得興起,見到走下車的謝廣明,面面相觑了下都選擇閉上了嘴。
謝廣明目不斜視的走過去,陡然迎上幾張燦爛的笑臉。
“侯爺,今日真是精神抖擻啊。”
這無比牽強的問候讓謝廣明都替他們尴尬。
他面皮隐隐抽動了下,一本正經道:“幾位大人也很精神。”
“哈哈哈。”
幾位大人同時幹笑。
謝廣明忍不住道:“幾位大人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彎彎繞繞。”
幾位大人遲疑了下,一人牽頭道:“老臣聽說……大人有意助太子殿下……可是真的?”
所有官員都知道,這麼多年長甯侯府始終保持中立,不站任何黨派。
謝廣明一頓,歎了口氣。
他這才發現這幾位格外熱情的官員都是朝中堅定的太子黨,而那些從他出現就表情複雜的都是其他黨派。
他斟酌了下,道:“先帝薨逝,太子乃是先帝欽定的儲君,本官自然傾盡全力支持。”
他打着官腔,話音剛落。
金銮殿的幾扇大門就被人一一向内打開了來。
太監獨有的嗓音唱報道:“上朝——”
殿下的官員們立即排列成隊依次入殿。
謝廣明和裴侪作為文臣武将的代表都站在最首位,他敏銳的發現金銮殿發生了一些變化,殿中多了一層垂至地面的珠簾,将皇位與百官相阻隔。
皇位首側還有另外一層紗幔,紗幔後隐隐透出一方軟塌的形狀。
宮侍高聲唱報:“太子殿下駕到——”
一身金黃色衣袍的太子被簇擁着從一側登上龍座,哪怕他如今站的位置乃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他的表情卻很陰沉。
謝廣明皺起,轉眼瞧見裴侪面色也不好看。
崔鴻煊在龍座上坐下以後,卻沒吩咐開始上朝,而是身形僵硬的坐在那裡。
就在官員們一頭霧水,紛紛小聲低語的時候。
“太皇貴妃娘娘駕到——”
裴瑤穿戴十分華麗,乍一看竟比太子身上的龍袍還要奢華幾分。
她從側面直直到了龍座旁側的幔帳後,在軟塌上坐下,道:“開始吧。”
謝廣明的眉頭擰得能夾死隻蚊子。
裴侪也面色陰沉。
“這……怎麼回事啊?”
“我朝曆來沒有女子垂簾聽政的先例啊!自封太皇貴妃本就史無前例,如今這更簡直是荒唐至極!”
崔鴻煊看着殿下官員的反應,臉色也很難看。
“哦?”
幔帳後的裴瑤口中微微發出一聲氣音,頃刻便有禁軍上前來将那位說荒唐的官員架在殿上。
裴瑤慢悠悠道:“不如這位大人你來說說,何為荒唐?”
那位官員被粗暴的禁軍押在地上,臉貼在冰涼的地面,他汗如雨下,可身為文官的傲骨卻讓他說不出求饒的話語。
他道:“古話有雲,君不為,臣當死谏!”
幔帳後默了一瞬。
繼而,裴瑤道:“既然你如此忠心,那本宮就給你一個盡忠的機會,本宮會滿足你。”
她輕描淡寫的說完。
站在一旁的禁軍驟然拔出腰間長劍,高高舉起劈下,金銮殿上頓時鮮血四濺。
那位官員大概死也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死在這裡。
除了謝廣明以外的官員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
殿上頓時噤若寒蟬。
裴侪憋得臉都綠了,嚴厲道:“太皇貴妃娘娘!不知您這是作何?”
有了裴侪領頭,方才還膽小如鼠的官員們又躁動起來。
“金銮殿上怎能見如此鋒利之物!”
“真是膽大妄為!”
一時之間指責的人太多,讓人辨不清那句話是誰說的。
裴瑤沉默了幾秒,聲音中飽含威懾。
“本宮現在坐在這裡,代表的是皇家,本宮如今是本宮的養子,身為太子的母妃,冒犯本宮便是冒犯太子,太子可是儲君。”
她似乎盯着自己滿手的丹蔻,哼笑一聲。
“難道他不該殺?”
崔鴻煊險些将牙根咬碎,面色扭曲了一瞬。
他堂堂太子居然淪落到如今認賊做母的境地。
而且這人還是殺害他母妃的兇手。
謝廣明上前一步道:“娘娘,無論如何,他都罪不至死啊。”
裴瑤卻道:“本宮卻覺得他,不僅該殺,更不該死得這般輕松。”
“來人,抄家,男丁全數處死,女眷皆發配為奴。”
“你……”謝廣明氣結。
裴瑤道:“怎麼?長甯侯要為了一個死人冒犯本宮?”
謝廣明當然不會,站在這個地方,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還有整個長甯侯府。
他拱了拱手,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