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力氣這麼小!”
令伊驚訝的是,這人撲騰得厲害,卻掙紮不過,被她用膝蓋死死壓住。他咿咿嗚嗚叫痛,雙手緊緊抱在胸前,臉貼在地上。伊想看他的臉,掰過他的頭,那人卻一口咬她的手。伊抽出另一隻手,揮過去,那人叫一聲,伊扯下他的面紗,一驚,洩了力。那影子趁機挺身,拳頭砸過來。伊撕開他外衣,一對鳥翅忽地騰出來。
“羽人——是羽人!”伊驚呼着,她拽住他。“你來幹什麼的?”
那人再次被伊壓住。他似乎無了力氣,圓耳朵耷下,小眼睛顫抖着,額上的細絨也在抖。羽毛打濕了,緊貼在身上。
“說話!”
伊呵斥着。那羽人似乎膽子小,蜷作一團,也不掙紮了,隻一個勁地喘氣,盯着伊,活像落水的小獸。伊狐疑道:“難道他聽不懂?”她一低眼,見他雙手仍護在胸前。伊伸手去探,那羽人卻像受了刺激,腿一蹬,身一翻,伊沒設防,跌坐到地上,眼見他踉跄着站起來,兩隻翅膀展開了。他撲了兩下,跌跌撞撞。
伊又撲上去,拽着他手中的東西。兩下争奪,那東西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竟是——金烏皿!”
泥水混雜,從金波上淌過。她手腳忽地冷住,雨聲中忽地升起兩個字:
“離火。”
兩人幾乎同時去奪那地上的金烏罩。伊抓住了。
“你是什麼人!”
她緊緊将金烏皿捂在胸口,她能感到那金波的心跳,手愈發顫抖起來。
“你來太廟,就是為了偷金烏皿?”
羽人滴答着泥漿,轉身欲逃,伊撲過去,這時卻襲來一陣狂風,伊後跌兩步。雨水刺在臉上,她再睜開眼,羽人不見了,低頭一看,金烏皿也不見了。她急急喘氣,又欲去追,卻聞一個平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女公子,不必費力。”
一回頭,卻是一個老妪坐在牆頭。她舉着一根拐杖,點在牆上,身上竟無一點淋濕的痕迹。伊盯着她,竟發現金烏皿在她手上。伊沖過去,但老妪一擡拐杖,又是一陣風過來,伊被定住了,動彈不得。但她仍大聲道:
“是你攔我?”
老妪點點頭,微笑着。她舉起拐杖,直指向天空,伊望去,灰雲撥開,雨忽而小了,淅淅瀝瀝,慢慢停了下來。老妪悠悠道:
“有人需要這件東西。”
伊叫起來:“老人家可知這是何物?”
“金烏皿,存放離火之物。離火能摧萬物,唯有此皿可以容之。”
“這是昭國的金烏皿!”伊喊着。“你偷它幹甚!”
“自然是——用來盛放離火。”
老妪微微笑着,遠處吵吵嚷嚷。伊眼睛一轉,望向太廟所在之處,隻見一股黑煙徐徐入天。她心下一動,又看那老妪,老妪也雙目熠熠地望着她。
“你與他——是一路的?”
老妪大笑起來。
“女公子莫慌。我倒不至于淪落到與他們為伍。”
“但是你們都是為了金烏皿!”伊試了試,仍是無法動彈,她惱怒她沒法把金烏皿搶過來。“小偷!賊!”
伊眼睜睜看着老妪将那金烏皿收入懷裡,又見她的手忽地一滞,伸出來,将金烏皿端在眼前,端詳了許久。伊暗忖着:“怎回事?”老妪卻突然将那金烏皿抛向空中,拐杖一點,它瞬間迸裂開來。老妪站起,她微微笑着:
“噢,原來是個假的。”
她看了眼伊,舉起木杖,一陣旋風卷起。而她站在風眼裡,佁然不動,等風歇下時,伊睜開眼,唯見幾片葉子悠悠飄落。她攀上牆頭,不見老人。風吹彎東邊一縷黑煙。黑雲已消,天空仍沉沉不見光。伊愣了許久,直到一陣風爬上脊背,她猛地一顫:
“那真的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