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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風雨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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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昭公危坐,群臣列于階下。

太史石林慷慨道:

“左将參歲兩次領兵,征讨巳國,接連不利。如今十萬昭軍,返者僅三千。愚以為不可不懲。當削除其職,奪其封地。”

昭公沒有動。他垂下眼,地面上,半邊陰影追着半邊日光。他的胡須顫了下,又很快靜止,似乎覺得還不到開口的時候。參歲上前一步。他的影子像一顆水珠,從黑池塘中滑出來。

“臣固統兵不才,願受其罰。但此次出征情況有異,還望公知曉。”

參歲果真是名好将。昭公想着。雖年過四旬,又接連兩戰,他卻依舊碩姿挺立,不卑不亢。此時他抱拳,正像三年前他逃至昭國,被引薦與昭公那樣。

“國君!臣以為參歲軟弱無能,再三妄言,為己辯護。前次伐巳回來,亦是出此言語。然而隻憑他一家言語,斷不能知其真相。此次出征,損失較之前兩次更甚。且看回來的昭兵,竟無一人不帶傷。他本就是宜國的罪臣,先在宜國時就屢次犯上,臣以為——”

“石林,你可莫忘了這是在朝廷,”魏雍一挑眉,“我們談論公事,莫提你的私人恩怨。”

“我今日所言,皆是國人肺腑之聲!魏相且擡腿下來,往城中走一圈,何人不在咒罵這連年的戰事!”

“誰敢咒罵?你一人之怨,倒是說成全國之怒。你倒是在這兒混淆國君的視聽。”

“誰在混淆,衆人心中皆清!前日太廟失火,我力勸取消洛水祭,卻是你一意孤行,果不其然——”

昭公忽地擡手,階下安靜下來。他道:

“且細報此次出征情況。”

參歲低頭言:

“此次伐巳,芷、溫軍為前陣,将巳軍誘至開盛,我軍則分作兩路,自兩側包抄巳軍。巳軍人少軍弱,又陷于此境,本如甕中之鼈,但那時卻異風突起,沙塵撲飛,頓時日月不見。聯軍一時失措,巳軍恰趁此時突破重圍,芷将被箭射殺,芷公又被公子典塗射中右股。軍心乃潰,我軍四下奔走。後待風止,重整軍隊,卻發現隻剩寥寥幾人,餘人皆埋于塵下,屍不可見矣。”

衆臣一陣輕微的騷動。“哪兒有這麼巧的事!”“何處來的大風如此厲害?”

司右尹父橫眉:“巳一介小國,卻抵三軍,定是用了邪術。”

“确有此疑,前兩次伐巳,也是遇到相似之情,故此次請有王之大司祭前來鎮場。再與巳軍交戰時,司祭便站在丘頂以觀異像。交戰不久,便見十來隻有翼玄獸盤于天上,遮空蔽日,鳴聲凄厲,聞者無不頭暈目眩。那時便有士兵接連墜地,如魚肉任巳人宰殺。臣亦頭痛不已,隻得回身先避。再看丘頂的司祭,正與一玄獸相争。玄獸忽而飛起,司祭轟然倒下。再看那玄獸,口中叼着的正是大司祭的頭顱。見此場景之人,無不鬥志全喪,聯軍又潰敗而逃。重清人數,又喪大半,故而回國。請國君降罪。”

朝中人一時皆沉默。昭公亦默了一會兒,轉頭向尹父:

“尹父可知此異獸為何物?”

尹父低首答:“臣不知。”

昭公環視堂中,衆人皆低頭不語。半邊日光暗下來,與黑影分不甚明。他歎了一口氣。

“國中竟無人知曉此物?”

這時大宗伯上前,道:“有翼玄獸者有四。一是北神蒼沉之仆畢龍,二是見則大旱的無奇鳥,三是由黑石而化成的蒙都鳥,四則是先厲所豢養之蠻蠻獸。”

他頓了一下,又道:“玄龍不輕現,現則有福;無奇兆旱,未聞傷人;蒙都雖惡,伴雨而行;蠻蠻則随厲,一并困于五界之中。卻不知這異獸是何物。”

太史石林打斷大宗伯的話,憤憤道:“國君勿要輕信!參歲之言,離奇至極,所述異獸,也無人能知。臣以為不過是虛言惑衆,以掩己過。且臣偶知參歲之妹得寵于新宜公,而其也與宜國舊臣相往,似有思歸之意。恰宜國此次借道與巳軍,臣以為參歲故意戰敗,以求寵于宜。望君明斷。”

參歲大跨兩步,跪拜在地:“臣領戰兩敗,願受懲處。但臣一片赤誠忠心,未有勾結他國之舉!”

堂下又是一陣騷亂。伯良道:“左将所述之事,我與芷、溫兩國有相對證,确是不假。”

昭公又點點頭。參歲仍跪在地上。昭公道:“你先起吧。”

群臣都望着他。他該說點什麼呢?

“兩次伐巳,皆不利。前番軍中大起瘟疫,無果而返。此次又有風暴與異獸,寡人難言為巧合。巳之邪術,連王司祭也無解。”

“芷公又為其子喜納王姬,與有結為姻親,常借天子之令而挾諸侯。論禮法,芷為公爵,昭為侯爵;論實力,芷強昭弱。且舊日芷國護送寡人回國,有恩于昭。芷公執意讨巳,意在殺公子典塗,王卻不制止,與其一同讨伐公子源。”

“方又得王信,言有王将親征巳,命昭前随。卻不知接下來應如何?”

他将頭靠在左手上,等待着。

尹父道:“公子源在長兄恺繼位後,逃至巳國,三謀溫公以奪位。典塗雖身為長子,卻在奪位失敗後,同投巳國,且勾結蠻夷,攻打中原。臣以為當随王揚禮,讨伐不義之徒。”

一個有力的聲音升起:“不然——”紛紛看去,伯良昂起頭。他道:

“三年作戰,府中已是入不敷出。加之蟲災,流民更增。國人莫不有怨言。臣以為君當以民為重,暫緩出兵。”

詹叔也道:“況前幾日雷擊太廟,金烏失蹤,加之洛水祭不利,臣以為是天再三警告與國君,國君當謹慎反思,修整内政,以平人神之憤怨。”

洛水祭。衆臣雖不語,但都覺得詹叔将這三個字咬得格外重。昭公忽地一醒。“今日便到此吧。”他直起身,道:“還請中容公與伯良留下。”

中容檀一直坐在角落裡,未置一言。衆臣退下,昭公覺得朝堂亮堂了許多。他緩步下來,走到兩人面前。

“我聞宿有托于公,欲尋找離火?”

檀沉靜道:“公子一時興起,向我探聽離火往事而已。”

昭公道:“這離火,當初果是被赤胫人奪去了?”他頓了下,盯着檀,繼續道:“我一直聽說,這離火并非在厲手中,當初蠻蠻盜離火,用曹康之心作容器,飛至大幽邊境時,卻被迮氏與環氏兩赤胫人射殺,故而這離火到了他們手中。之後他們逃到南方,擁山為王,至今仍有其子嗣。這故事說得有頭有尾,這麼多年,卻不見有人将離火拿出來,與世人一睹。故而我也是心存疑惑。可這離火真要是尚存于世,豈能使其淪于他人手中?”

檀默了片刻,道:“吾隻知,四洲間确實有人對離火求之甚急。”

昭公踱步,走到陰影中。他擡頭看那簌簌抖動的葉子。

“太廟失火,金烏被盜,恰又在此時傳出離火在赤胫人手中的流言,寡人想這不是巧合。究是誰在為此事?”他轉過身。“你去拜訪忽靈人一事怎樣了?”

伯良道:“忽靈首領有莘氏聞利将軍一事後,臉色大變,言此事與厲有關。吾等一再追問,他卻不肯再多言,隻勸臣等小心為好。”

昭公皺眉:“寡人本就懷疑巳人用了邪術,這麼說來确是有此事!若厲再出,這天下又是一場大亂。怪不得我聞有王也開始尋找離火!”

“國君卻不必慌。我想忽靈世代守大荒山,且有五界困鎖,厲暫時恐怕不能再起。”

“且不論遠患”,昭公道,“近憂就在眼前。”

這時門口一暗,忽地閃現一人:

“父親!”

那人跌撞進來。他滿頭大汗,衣衫淩亂,一見兩大臣在此,猛地住足,忽而不言了。昭公皺眉呵道:“你來此幹甚?”

中容檀望着公子宿,宿也瞄了他一眼。他低頭道:“父親,母親自洛水祭回來,病重不能起,方才一直在胡言,還望父親去看望一番。”

“醫人怎說?”

“昨日是娼師一直守在母親床邊,倒未有異常。今日她離開了,母親便呓語連連,熱氣不退,剛才才去請了醫人。”

昭公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他瞥了一眼,道:“二公也請回吧。”

昭公離開朝堂,卻沒有直往公夫人的寝房中去。他心中有一團亂麻在挼,他欲吐,可又吐不出來。一轉彎,看到庭院中兩棵小桃樹,那亂麻忽地被抛一邊了。花瓣鋪滿了台階,昭公收住了腳。他自語道:“她還是喜愛桃花。”

他繞過去,從側門進。屋裡熏着香,擺着簡單幾件家具,桌與床,床與幾案的空隙間,黑幽幽的影子緩慢滋長。窗邊坐着一女子,這女子正解開長發。昭公悄悄走上前,那女子覺察到,一轉頭,柔順低眉。

“國君。”

昭公立在她身後,慢慢地挽起她的長發。她的頭發黑,亮,濃,像烏泱泱一汪水,這水淌進他的袖口。昭公道:

“你這兒太素了,也得再添幾件物什。”

女子道:“妾生來便喜素淨。”

一片桃花瓣飛進來,落在女子發間。昭公望向窗外,兩棵桃樹修得精巧、整齊,立在日光下,夭夭灼灼,金光熠熠。

“前日我令人送來的桃樹,你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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