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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圍坐成一團。
祝黎用陶雨的視角,開始一字不漏的複述本子上的内容。
以前,我以為實驗室隻是用來做實驗的,沒想到還能被用來教育學生,自那天談戀愛被發現之後,晚自習我就被他們抓來,要在這接受他們所謂的教育。
那些人把實驗室的燈全都熄滅,隻留下正中央的一盞,燈的下方放了一個籠子,裡面關了一隻白色的小倉鼠。
跑輪之外都被東西填滿了,小倉鼠被放在跑輪上,要想活下去隻能一直跑,一直跑,但滾輪是一直在滾動的,隻有裡面被鎖着的倉鼠累死,才能停下。
期間我一直嚷着要人把放它了,但是沒人理我,直到倉鼠死了,他們才出來,我看着被燈照的慘白的倉鼠屍體,隻覺得悲憤,質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他們卻開始在我耳邊一直重複一段話:學校禁止談戀愛,我們要好好學習,不能辜負老師和父母的期待,要考好大學,這樣才有光明的未來。
綠格子:“!這不是那些學生嘴裡念叨的嗎?”高馬尾眯了眯眼睛,垂頭思索。
祝黎接着叙述:他們一直重複,直到我受不了捂住耳朵才放我出去。一開始我還很樂觀,覺得自己堅持就沒什麼事,他們不會真的把我怎麼樣,所以每次我都硬撐着和他們對抗。
但是他們發現了我的意圖之後,就開始變本加厲,在第一隻倉鼠死了之後,又會放上一隻新的,後來就是第三隻,第四隻,我能感覺到我的精神狀态在逐漸變差,我也試圖抵制他們救過小倉鼠,但是那個籠子我打不開,甚至差點摔死了一隻。
後來我不想去看,我想逃避,我覺得隻要我不去看,我就能欺騙自己。
我什麼都嘗試過了,後來我甚至不想再去管倉鼠,我隻想自己出去,什麼倉鼠,我什麼都不想再管。
他們沒有限制我的活動,我拍門,沒有人理我,後來我甚至想跳窗,可這裡是五樓,我沒有勇氣。
身處黑暗的人總是渴望着光的,隻是唯一的光下卻是遍布的蒼白屍體。
所以每當我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那裡,都能看見那堆橫七豎八地明晃晃的白色,被燈光一照更加刺眼。
有時候我甚至會産生一種錯覺,就好像躺在那裡的,是我。
他們太可怕了,每一次的改造都會挑在下課的時候,我聽着樓上的同學在跑跳打鬧,而我卻被關在這裡。
漸漸的我就放棄了,我救不了倉鼠也救不了我自己。所以我開始妥協,甚至還會重複的跟着他們的話,就這又過了一周還是幾天,記不太清,可能他們覺得改造完了我,就再不抓了。
高馬尾聽到這:“她精神已經很不好了,後面的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綠格子歎了口氣:“這學校也是夠惡心的,這麼折磨誰不瘋,就為了談戀愛這麼個事把人往死搞。”
祝黎講完這一串,猛地灌了一大口水,然後問道:“她這麼被學校折磨,家裡人呢,都不管嗎?”
面對祝黎的疑問,高馬尾毫不意外,祝黎再怎麼聰明也是個新人,相比他們少了太多經驗,于是解釋道:“這畢竟是在界裡,不能用常理解釋。”言外之意是你怎麼知道是真的故事還是界編出來的。
祝黎晃了下神,也對,又不是現實,在這個世界裡,不能太過共情,他轉頭望向嚴明:“你呢,有什麼發現沒有?”
嚴明從懷裡掏出個镯子:“這是我在抽屜裡找到的。”是一個普通的銀镯,挂了兩個很小的鈴铛。除了刻有一個小太陽的圖案沒什麼特别的地方。
祝黎接過镯子,将镯子轉了幾圈,仔細看着圖案:“太陽,是晴天嗎?是方晴的東西吧。”
“有可能。”
幾人正說着,門外響起一道沉重的腳步聲,祝黎打開門,是孔勝回來了。
綠格子喊了一聲:“孔勝,進來。”
孔勝好像沒聽見,直到綠格子又大喊了好幾聲才聽見,他朝着幾人走過來,動作遲緩,能明顯看出手腳有些僵硬,大家隻當他又面對606那個會變臉的女老師被吓到了,也沒多想。
綠格子問他有什麼收獲,孔勝目光呆滞,反應了幾秒鐘才搖搖頭,然後詢問嚴明和祝黎能不能和他倆住一起,304還是滿屋血,眼看是不能住人了,兩人看看對方,都沒什麼意見,就同意了。
被這麼一打岔幾人發現時間不早了,于是各自回房睡覺。
半夜祝黎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不一會兒他就聽見一聲:嘎吱,伴着什麼東西被撕扯的聲音,然後頻率越來越快,連成了一串:嘎吱、嘎吱嘎吱嘎吱,聲音像是從嚴明頭上傳來的。
祝黎想起來嚴明上鋪睡着的是本該在隔壁的孔勝,于是問道:“孔勝,你怎麼了?”
上鋪的嘎吱聲一下子停了,一片死寂。
孔勝沒理會他,沒過多久又是一陣嘎吱嘎吱,祝黎還想開口,嚴明沖他搖了搖頭,祝黎見狀不再吭聲。
伴随着時不時的嘎吱聲,吵得祝黎一宿都沒睡安穩,連夢裡都環繞着嘎吱聲,時不時出現一下,将祝黎驚醒。
他累的不行,仍然堅持着想睡。
到後半夜,祝黎越睡越不踏實,剛要睡着就覺得心髒重重一跳,裹挾着細細密密的刺痛,慌的厲害,好像整個喉管都在燒。
這麼跳了幾回,祝黎有點難受,也不堅持了,躺在床上靜等天明,耳邊的嘎吱聲斷斷續續的,吵得他有些煩躁。
不知過了多久,廣播聲響起,下鋪兩個裝睡的人正準備起床。就聽見上鋪那傳出一些動靜,“我好疼啊,我好疼啊。”孔勝的聲音含含糊糊,讓人聽不清楚。
疼?
祝黎費力去聽孔勝說了什麼,“咕咚”一聲後,孔勝的聲音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祝黎循着聲音,擡頭往嚴明上鋪看,頓時睜大了眼睛,孔勝神情癫狂,他的左小臂被咬的血肉橫飛,嘴邊全是細碎的肉沫。
祝黎突然意識到,自己聽了一宿的聲音是咀嚼聲,是孔勝在吃自己的手。
正想着,孔勝停下了動作轉過頭,對祝黎說:“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
祝黎有點發愣,一時之間竟沒什麼動作。
嚴明暗道不好,大喊了一聲:“跑!”
祝黎一下子緩過神,兩人拔足狂奔,不敢停留,一直跑到食堂。
303全寝正好都在食堂吃早飯。
綠格子看見倆人沖刺進來,挑了挑眉:“這麼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