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弟哪都好,就是對下人太過嚴厲,……從前你們大公子也是如此麼?”
西薔兒微微一笑,娓娓道來:
“少夫人您忘了嗎?我跟您說過的,大公子是個脾氣極好的,從不打罵下人,一般更衣沐浴這些事也從來不讓婢女插手,更不像有些大戶人家的公子,成日拈花惹草、勾三搭四,大公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我從西薔兒說話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破綻,不知是她裝得太好,還是她真情流露。
若她說的是真的,她确實沒有理由下毒殺害陶絮風。
我故意玩笑似的問小梨:
“果真如此?那我這位亡夫可比三弟弟容易相處多了!”
小梨支支吾吾地道:“大公子确實性情溫順,三公子嘛,三公子他……”
我看她臉上有遲疑之色,問道:“三弟弟他怎麼了?”
“三公子他确實……确實是暴戾了些!”
“可是……”西薔兒接上話頭,“奴婢從來沒聽說過三公子會毒打下人啊!”
小梨仿佛被噎住了,嘴巴一動不動張了良久,才急道:
“那想必是我太過笨拙,所以三公子隻是瞧不上我一個人,定是如此!”
她仿佛對自己這段說辭很滿意,咧着嘴呵呵地傻笑。
……
今日是端午佳節,如褚右河所說,陶玉階和陶鍊這日晌午回來的,剛好來得及趕上陶光設的端午家宴。
這次宴會規模不小,不光是陶光一家,還請來了陶氏在上都的親族,約莫百八十号人。
褚右河也被請了來,坐在陶鍊旁邊的桌位。
陶光在最前頭的上座舉起杯,面帶笑容,道:
“今日端午佳節,阿鍊和玉階也趕回來了,各位一同喝一杯,共慶團圓!”
于是,席上所有人歡笑着舉杯共飲。
這些親族我一個都不認識,畢竟五年前拜堂時我一直遮着喜扇,後來就是被隔絕在了杏屏院。
所以親族們也是第一次見到我長什麼樣子,不少親族對我充滿好奇,不時朝我的方向看。
我感到很不自在,但是出于虛假的禮貌,我還是坐在那兒,自顧自地低頭喝酒吃菜。
陶玉階坐在我左手邊桌位,身體往我這邊傾了傾,道:
“今日酒烈,切莫貪杯!”
這是今日他回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假裝聽不到,不做理會。
姚甸葉不知何時過來的,跪在我和陶玉階的小桌中間,為陶玉階斟酒。
“三公子,這回出門可有什麼好玩的見聞?”姚甸葉圓圓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陶玉階的方向傳來一句:“沒什麼特别的。”
“怎麼會?等下次得閑定要給我講講!”
我無心聽他們聊什麼,倒是看見對面褚右河的目光一直盯着姚甸葉,眉目間仍是一暈愁索。
“咦?三公子,你這把刀可真好看,這條刀穗也很精緻。”
我聞言,不禁轉頭看過去。
是那把厲追刀,隻是不知何時刀柄上多了條刀穗。
那條刀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仔細回想,正是前段日子我看到西薔兒做的那條。
當時我還在想她做這個幹什麼,現在才知道是送給陶玉階的。
難道說……西薔兒和陶玉階有私情?
若果真如此,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西薔兒是受陶玉階指使,給陶絮風下的毒?
我不自覺攥緊酒杯,心裡的憤恨快要溢出來了,竟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眼神兇悍,死死瞪着那條刀穗。
直到我感受到陶玉階投來的目光,才掃了他一眼,将目光收回。
雖然還沒有實質的證據,但是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讓我覺得兇手就是西薔兒,而幕後主使就是陶玉階。
而今天,西薔兒也随我來了,正站在我身後。
我強忍淚水,不回頭看她,獨自又灌下一杯酒。
“我這裡不需要服侍!”陶玉階突然對姚甸葉道,語氣意外地冰冷,讓人打起寒顫。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姚甸葉大概也很意外,怯懦地小聲道:
“好,我走就是了!”
她那副乖巧可憐的樣子,連我都心生憐憫,又加上一股火湧上來,我竟果斷地出手将姚甸葉拉住,硬生生沒讓她起身。
“妹妹不必走!好生坐着!”我較勁地道。
姚甸葉一臉茫然,又斜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陶玉階的神情。
陶玉階這時也不解地盯了我半晌,然後目光又變得極其柔和,恢複到他原本的樣子。
姚甸葉看到了,抿起嘴,甜甜一笑。
西薔兒俯身為我斟酒,我看着那杯酒,酒水裡出現了秋梨的容顔,她為了救我而被毀容的那張臉,正凄慘地沖着我哭。
我肝腸寸斷,悲憤交加。
“胧姐姐,胧姐姐,你怎麼了?”姚甸葉歪着頭向我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