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他聽了,又走了回來,看了看我,突然臉上露出一絲窘迫,道:
“莫非是女子隐私之痛?”
看來他是以為我來了月事。
“嗯。”我随便應道。
而事實上我已經記不清我多久沒來過月事了。
我從小也算嬌生慣養,可是被陶家人軟禁後,平蕪和西薔兒對我百般苛待,不肯給我用熱水。
所以這些年無論春夏秋冬,我隻能用冷水沐浴,大概就是因此傷了身子。
陶玉階大概是相信了,離開杏屏院前,讓小梨煮了熱的湯水給我喝。
我隻能苦笑着,假裝喝下去。
之後我去院子裡把西薔兒叫了過來。
她立在院子中央,雖然體态上對我恭恭敬敬,眼底的溫柔中卻藏着銳利的刀子。對于她這副模樣,五年來我早已司空見慣。
“小梨,去井裡打一桶冷水來!”
小梨很迷惑,不知道我意欲何為,卻也很快照做。
當她把蘊含着秋日的冷冽的一桶井水放在地上的時候,我用手指着西薔兒,又道:
“把水淋到她頭上!”
西薔兒看向我,臉色的平和中生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敵意。
“少夫人這是做什麼?”她道。
我冷淡一笑,道:“别人不明白,難道你西薔兒還不明白麼?”
我們目光相對,她是個聰明人,我想她應該懂了,這五年冷水徹骨的滋味,她也該嘗嘗了。
小梨擡起水桶,将一桶冷水從西薔兒肩頭淋到她頭頂。
一條條水柱從她發絲和眼鼻間流淌下來的畫面進入我的眼中,那股寒涼仿佛傳了過來,傳入我的身體,再一次冰入我的心髒——是因為這種感覺我曾親身體會,并在我心中留下了陰影。
我不禁跟着打了個寒顫。
“以後每日一桶冷水伺候!”
我擲地有聲地留下這句話,便回房間去了。
西薔兒也許不會想到,這才是剛剛開始。以前她們對我的欺辱,我會一點點還回去,隻等着她向她的三公子陶玉階求助。
如果陶玉階幫了她,說明給陶絮風下毒的事未必是王管指使,而是陶玉階借着和西薔兒的私情,指使西薔兒做的,那麼秋梨的死也一定是陶玉階的手筆。
如果陶玉階沒有幫她,西薔兒一定會因愛生恨,到時候在我逼問之下,說不定西薔兒也會指認陶玉階。
無論如何總要試試,我不能再糊裡糊塗地錯誤地以為陶玉階沒有做過那些事。
接連幾日,我不斷地為難西薔兒,不僅每日冷水伺候,還沒收了所有她喜歡的漂亮衣服和首飾,讓她做最髒最累的事,稍有差池就要罰跪。
她很能忍,即便對我開始仇視,嘴上卻半點都不與我頂撞。
可是陶玉階始終沒有來替她求情,也不知是西薔兒沒有告訴他,還是他真的不管西薔兒的死活。
不知陶玉階這幾日在忙些什麼,也再沒有來過杏屏院。
沒等到陶玉階,姚甸葉卻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跑到這裡來。
這時候西薔兒正被我罰跪,姚甸葉在院子裡看到了她。
“胧姐姐,我聽聞這幾日您對西薔兒格外嚴格,她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這幾年西薔兒對我大為不敬、百般苛待,我不過是按照陶府的規矩管教一二罷了!”
姚甸葉低着頭,面色不佳,心裡似乎在想着什麼事情。
平日裡也未見她與西薔兒走得近,今日怎麼好像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良久之後,她又莫名其妙地問道:
“胧姐姐這麼做真的隻是因為她曾苛待于你嗎?”
我不解道:“不然還能為何?”
她很不自然地笑笑,道:
“沒什麼,隻是想到姐姐這樣對她,定是從前她對姐姐做的太過分了些,否則就憑姐姐這樣心善的人,怎會這樣懲治一個下人!”
姚甸葉之後又跟我聊了些無關痛癢的家常事,便要走了。
我總覺得她有什麼心事,卻沒有對我說出來。
路過院子的時候,西薔兒看向了她,她也看了兩眼西薔兒,仿佛她們之間有什麼秘密,不能對外人說,卻彼此心照不宣。
想了想她和西薔兒皆屬意于陶玉階,本該互相嗅到情敵的味道,但似乎并非如我所想。
雖然感到奇怪,但我也無暇細想,眼下逼迫西薔兒說出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為難西薔兒的事,好傳到陶玉階那裡,我讓西薔兒去院門外去跪着。
她沒有怨言,逆來順受,除了對我投來一下鄙夷的目光,依舊照做。
事情未能如我所願,陶玉階那邊仍然沒有半點動靜。
……
這日一早,我像往常一樣去同陶家人共用早膳,特地帶上了西薔兒。
她衣着破爛,全身上下毫無裝飾,像那五年裡被她們苛待的我一樣地狼狽。
她同我進來時,屋子裡陶氏父子的目光都向她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