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休息了兩日,傷口已無大礙。
我去探望時,太醫正在給他換藥,阿鍊也在。
父親道:
“那個許瑩粟,先前已做出了對我們陶家不利的事,我念在她是絮風的妻妹,所以才放過了她,而今她執迷不悟,偏偏在除夕家宴上行刺殺之事,若不賜死,定然有辱皇家權威,難以服衆!”
我跪下來,求情道:
“父皇,許瑩粟痛失所愛,短時間内難平怨憤,但隻要再多加開導,她定會知錯,求父皇饒過她!”
“我本無意将她置于死地,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是她想要殺我!若不是我反應快,稍作閃躲,如今早就歸西了!”
“以父皇的身手,她一個小小女子,豈能真的殺得了您,懇請父皇看在大哥的份上,饒她一命!”
“這次絕對不行!我宴請衆臣本是想凝聚衆心,偏偏卻在這種場合鬧出這般事來,若不處死許瑩粟,往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來殺朕!”
阿鍊也跪下求情,道:
“父皇,不如将她趕出宮去,讓她自生自滅,也算是全了王兄和王嫂的情面,衆人想必也不會對陶家的家事多言!”
父親卻很堅決,道:
“不可!我意已決,此女必須處死,也算是殺雞儆猴!”
這時,姚甸葉端着藥從外面走進來,道:
“聖上,該喝藥了!”
父親端起藥碗,準備喝時,我道:
“天下苦暴君久矣,而今新朝剛立,天下剛剛安定,此時若父皇能寬以待人,不生殺念,令世人皆知父皇乃是仁君,豈不更能順應民心!”
父親将碗中的藥喝完,道:
“新朝剛立,應先立威,威嚴不在,随時都會生亂!雖說陶氏奪權乃是民心所向,但難免會有一些貪婪之徒觊觎皇權!怎可掉以輕心!”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想出某個突破點來說服父親。
姚甸葉此時軟言軟語,對父親道:
“聖上,甸兒不懂朝政,隻是眼下正是正月裡,您又剛剛為我與三皇子賜婚,若此時見了血光,豈不是不吉利?倒不如以大婚為由,免她一死,就當是大赦天下,這樣一來,既不會有辱皇家威嚴,旁人大概也無理由再議論了。”
父親大概是聽進去了,沉思片刻,道:
“甸兒說得有理,我倒忘了大婚之事,此時行殺,确實不吉利……那暫且先将許瑩粟關進大牢,待你二人成婚之後,再做定奪!”
我沒想到姚甸葉表面上看起來天真無邪,實際卻心思深重,竟能想到用婚事來勸說,既遂了她的意,又幫了許瑩粟。
“父皇,除夕夜在宴廳中當着衆臣的面,兒臣不好反駁您,而今在這裡,我必須要再次陳明,兒臣絕不會與甸兒妹妹成親!”
父親勃然大怒,指着我斥道:
“從前我隻當你情智未開,所以才拒絕甸兒這麼好的姑娘,可是最近宮中的流言你當我聽不見?”
聽父親的意思,大概也是知道了我與許月胧的事情。
“你從前貪玩任性,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大病一場之後,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僅武藝進步飛速,還頗有了同你大哥一般的智謀,我本十分欣慰,以為你是醒悟了,誰知你竟暗地裡動了如此荒唐的念頭,簡直丢了祖宗的臉!”
“父皇,大哥當年雖然迎娶了許月胧,可是兩人并未有夫妻之實,那場婚禮做不得數,我為何不能對她動念?”
“你這個逆子!不好好反省自己,反而巧言令色,說出此等背道之言!……當年要不是你大哥求着我,我豈能讓此等來曆不明的女子進我們陶家的大門!你大哥已經因為她而死在洞房夜,她不僅不謹慎做人,反倒想攀附曾經的昏君,好事落空,她又來引誘于你,若非念及陶氏的名聲,我早該将她趕出去!”
“父皇!之前我已經跟您言明,她去見那個昏君,隻是因為被旁人誤導想要報複我,至于您說她想引誘我,那更是大錯特錯,分明是兒臣一再騷擾于她!”
“住口!無論如何,你今後都不準再動歪心思!”
“無論如何,兒臣也絕不會與甸兒妹妹成親!”
父親氣得将旁邊藥碗摔在地上,連嘴唇都在發抖:
“你這個逆子,此事由不得你!”
阿鍊道:
“父皇,三弟他隻是還沒想明白,您受傷未愈,千萬不要激動,我會替您勸勸三弟!”
說罷,阿鍊拉起我匆匆離開了父親的房間。
走出來後,阿鍊道:
“玉階,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就算看不上甸兒妹妹,也可再另尋她人,為何偏偏要去搶大哥的女人?”
我笑了,滿滿的苦澀,道:
“心若能轉,何須苦之!”
阿鍊自然不會明白我的苦,隻是一味不解地看着我。
我又道:“我已不再苛求許月胧,但也絕不會娶姚甸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