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就是你千年來學的規矩?”焦尾質問道。
見焦尾近在眼前,松雪心中大歎不妙,立即催動更多的靈力湧出,意圖将屬于芳甸的氣息裹個嚴嚴實實。
焦尾倒是一點不手軟,仍是死死揪住芳甸靈脈的尾巴,大有要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架勢。
“嗵——嗵——”
耳畔又響起了強有力的心跳聲,萦繞在松雪與芳甸兩個沒有心髒的怪物之間。屋漏偏逢連夜雨,被焦尾一攪和,本用來隔絕芳甸感官的法術早已失靈。更糟糕的是,她與芳甸的靈脈被焦尾拽得纏繞在一起難舍難分,竟教她聽見了芳甸的心聲——救……我……
“别急,容我先将眼前這個麻煩精解決掉。”
松雪強制自己迅速鎮定下來,收起多餘的念頭,在心裡不慌不忙地安撫到。她猜想,不出意外的話,芳甸也是能聽見她的。
麻煩——面對此情此景,松雪最終還是沒忍住露出點真心實意的煩躁。
此刻,與她互通有無的芳甸必然将此話悉數聽去了——松雪感覺到自己的靈脈不安地抖動了一下。緊接着,心跳如擂,焦躁不安、愧疚、難過……這些消失了很久的情緒悉數沖擊着松雪的感官,令她既陌生又頭疼。更甚者,彼此間五感六識都被打通了,松雪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個魂魄正在擠進她的神識。松雪額間青筋無奈又不安地抽搐幾下,因靈脈相連的緣故,看樣子不僅是“心裡話”藏不住,而且是直接與芳甸通了感了。奇怪的是,她能體會到芳甸所有的情緒,唯獨再也聽不見他的“心裡話”。
松雪不禁肅然起敬:城府挺深啊,這種境況也能藏?
可此時她也無暇顧及太多,需心無旁骛地應對焦尾,用自己的靈脈将芳甸悉數包裹後再緊緊鎖住,避免芳甸被揪出去而落入焦尾手中。
“你吞噬了什麼邪物?”焦尾怒道。
“邪物?”松雪還能抽空打個嘴仗,“依在下看上仙才是真邪門兒!”
“不自量力——”焦尾怫然道,“若是想從本尊手底下逃走,就趕緊拔刀!”
松雪一時擺脫不了焦尾對芳甸的糾纏,手上動作略顯費力,嘴上卻一點不肯輸,“咱們是樂仙,仙尊為何總想教唆下仙動武呢?違反了樂仙司律令,仙尊自可全身而退,而等待小仙的下場又是什麼,仙尊想必很清楚。”
“你何時變得這般畏首畏尾?要想窺私不該你看的,總要付出代價。”
松雪卻問:“是仙尊在我這刀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仙尊不待見小仙,一心隻想誘我犯戒?煩請仙尊不吝賜教。”
松雪這頭好不容易擺脫一點焦尾的追殺,那頭焦尾的琴靈伯喈又尋着芳甸的氣息撲了上來——松雪鎖得住琴仙的探查,卻無法完全斬斷琴靈彼此間的感知,仿若指尖流沙,堵不勝堵。用人間的話來說,就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糟心的還不止如此。芳甸雖無實體,也很老實的沒有自己亂動,不會成為松雪的絆腳石,但他的存在始終像根羽毛似的,輕輕撓着松雪的靈脈,令她渾身不自在。
逼得松雪邊抵擋焦尾強勢的進攻,邊分神來在心中叮囑芳甸:凝神、靜氣!别受外界及我的影響,就把這當作是修行的一部分!
芳甸果然将松雪的話聽了進去,松雪能感覺到芳甸完全将自己放空,任她靈力如何波動,芳甸都“随波逐流”,泯滅主觀感知,絕不自作主張。這雖與松雪期望芳甸能不動如山有些背道而馳,但結果也算是殊途同歸了。松雪不禁贊歎:孺子可教也。
卸掉芳甸情緒的影響,二人靈脈融合得異常順利,仿若同根生般渾然天成。松雪在完全以自身氣息掩蓋了芳甸的同時,靈脈也因芳甸的到來,使調動靈力變得更加輕盈靈動。
計上心頭,松雪不再一昧地躲避焦尾,轉而對琴靈伯喈下手。但伯喈卻早已同焦尾仙靈合一,配合默契遊刃有餘,松雪一時難得手。
“老實将那邪物交出,本尊還能考慮抽空聽你狡辯。”焦尾道。
“焦尾仙尊恕罪,下仙不才,特此備下薄禮,恭賀仙尊出關。”松雪琥珀色的眼眸閃爍着狡黠微光。
隻聽一陣急促琴音落下,松雪布下一個法陣,此陣有三個卦象。松雪攜芳甸入首卦,借助芳甸對伯喈的吸引,通過焚禍遺音的弦聲将伯喈及焦尾引入左卦,後迅速在左右卦象之正中築起一面靈鏡。松雪适時撥弦,放出零星屬于芳甸的氣息至右卦,伯喈果然尋着氣息入了右卦,法陣便立即被催動,将伯喈單獨釘牢在右卦。又因靈鏡隔絕,焦尾隻得被困于左卦。
靈鏡居中,讓焦尾與伯喈能感受到彼此,卻不能合一。在此三卦法陣中,焦尾與伯喈使出任何法術,隻可呈直線朝正前方攻擊,靈力就會被吸入鏡中,會生生承受彼此的傷害。琴仙與琴靈本為一體,長此以往,彼此消磨,自相殘殺,便讓松雪找到可以逃脫的間隙。松雪隻消留得一縷靈息在首卦維持法陣,便可帶芳甸全身而退——
“焦尾仙尊,消消氣,”綠绮聽聞松雪跟焦尾打起來了,匆匆趕來拉架,此刻正語重心長對焦尾勸道,“她還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你别再偏袒她了,”焦尾氣不打一處來,“誰家能有一千五百歲高齡的孩子?”
“呵。”松雪瞥見焦尾不善的眼色,仍面不改色,在一旁火上澆油,“焦尾上仙,方才承讓了。”
綠绮這和事佬當得可真心力交瘁:“松雪仙子,打都打赢了,嘴上少說幾句罷。”
“你是跟她一同來氣我的不是?”焦尾一把當即一把甩開綠绮正在給他順氣的手,“既入我樂仙司,不安心修習音律,心思都花在旁門左道上,琴仙署怕是容不下她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