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鐘表指針滴答轉動,謝知遇每隔幾分鐘便擡頭看一眼,他頗有點心不在焉,一張數學試卷寫了兩個小時才寫了一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細微的開門聲。
謝知遇瞳孔一亮。
他小跑着下樓,在看到玄關處擁抱的兩人時一愣。
聽到動靜的陶原天和謝靜連忙分開彼此。
謝靜尴尬的看着兒子:“知遇,你怎麼下來了?”
謝知遇掩下眸中失落,說:“我下樓喝水。”
陶原天看了他一眼,語氣溫和道:“很晚了,喝完水早點上樓睡覺。”
謝知遇乖巧點頭說好。
陶原天和謝靜便不再管他,他們來到沙發坐下打開電視,親密的聊着些家常,話題沒有提到一句晚歸的少女。
謝知遇抿了抿唇,倒了杯熱水後上樓。
回到房間他沒有再做卷子,往陽台走去。
他房間的陽台正對着别墅大門,采光很好,能清晰的掃視别墅外全景。
夏日的夜晚悶熱,蚊蟲也多,謝知遇在陽台上站了會,身上就被蚊子叮了好幾個紅疙瘩。
他忍不住撓了撓,眼睛卻沒有院子大門上移開。
昏黃的路燈下,由遠及近出現兩個牽着手的身影。
謝知遇看到,下午的黑衣少年動作輕柔的拂去女孩頭發上的落下。
兩人相視一笑,女孩的手臂摟着少年的腰,貼着少年的耳朵說了些什麼。
少年似有些羞澀,低頭吻住了她。
謝知遇抿唇,他沒有再看,卻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回房間。
…
“我要回家了。”
陶然臉頰埋在瞿瀝川懷裡,細聲說着。
“好。”
話雖是這麼說,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松開。
又過了會,陶然率先退開身子,看着他笑道:“這下真的要走了,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我看着你進去。”
“那好吧。”
見她開了門進去,三樓的燈光亮起,瞿瀝川笑笑,又在原地站了會才離開。
房間裡,陶然臉上的甜蜜笑容消失殆盡,她把拎着的藥袋子随手丢在書桌上,拿起一旁手機。
手機一打開便叮咚個不停,消息有很多,有瞿瀝川的,有畫室同學老師問今天怎麼沒來上課,還有一些朋友約着出來玩的…
陶然從第一條翻到最後一條,點開備注“爸”的聊天框。
頁面幹幹淨淨,沒有任何聊天記錄。
她突然覺得很累,諷刺的扯了扯唇角。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把手機扔到床上,陶然脫掉穿了一天的髒衣服,徑自裸身走進浴室。
第二天陶然早早的就醒了過來,先是給畫室老師請假。
聽她說因為海鮮過敏要輸液,畫室老師很爽快的批了假,還叮囑她注意身體。
陶然微笑着說好。
挂斷電話,陶然打開手機的鏡像功能。
臉上的紅腫比昨天消了不少,身上的紅疹也褪了大半,但她仍舊忍不住蹙眉。
這個年紀的姑娘沒有誰是不愛美的,陶然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瞿瀝川昨天對着她這張慘不忍睹的臉怎麼親的下去還一臉溫柔的。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是瞿瀝川的短信。
“然然,我到你家樓下了。”
“好,等我十分鐘,我很快下去。”
“不着急,慢點也沒關系。”
陶然簡單洗漱後下樓,餐桌上陶父和謝靜謝知遇正在吃早飯。
看到她出現,餐桌上明顯安靜了一瞬。
明明是她的家,此刻她卻像外來者一樣打破了餐桌上的和諧氛圍。
謝靜臉上的笑意沒了,局促的看着她道:“然然下來了,我以為你沒睡醒就沒敢叫你,我做了早飯,你要吃點嗎?”
陶然聲音冷淡:“不用,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謝知遇眼眸輕閃。
朋友,是昨天那個和姐姐接吻的男生嗎?
姐姐對那個人很溫柔,對那個人笑,笑的很好看。
不像他,姐姐對他隻有冷漠厭煩。
口中的食物突然難以下咽,謝知遇恹恹垂下眼。
陶原天目光在陶然身上的紅疹上停了一下,咳道:“過敏去看醫生了嗎?”
“嗯。”
見陶然一副不欲答理人的樣子,陶原天皺眉,但多年父女關系淡薄,破冰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到底沒再說什麼。
走出那個讓她壓抑的地方,陶然輕輕吐出口濁氣,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少年。
少年穿着簡單的黑T牛仔褲,寸頭緊緊貼着頭皮,側臉線條鋒利,露出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颔線。
他很高也很瘦,身闆卻不單薄,小臂上的青筋微微鼓起,能輕松的抱起她毫不費力。
或許是身份的轉換,這是陶然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着瞿瀝川,以異性的角度。
不得不承認,瞿瀝川的外表很優越,盡管不是她喜歡的那一挂,但擁有這樣的初戀男友似乎也還不錯。
察覺到視線,瞿瀝川擡眸,冷硬的面龐頓時柔和下來,掐掉手中的煙丢進垃圾桶,擡步過來。
“吃飯了嗎?”
陶然搖頭,然後眼睜睜看着他從身後變出一個早餐袋,打開後遞給她。
裡面是她最喜歡吃的王城家的奶黃包和酥油茶,這家店生意火爆,光排隊都要一個多小時。
陶然雖然喜歡吃,但早起排了兩次長隊後也歇了心思,相比較吃她更願意多睡會懶覺。
而現在才早上七點多,瞿瀝川這是起多早買的早餐啊?
實際上瞿瀝川亢奮的一晚上沒睡,喜歡的女孩主動親了他,他們接吻了,不止一次。
醫院那個吻太過突然,瞿瀝川腦子都懵了,走路都有些飄飄然,直到把人送回家,他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女孩笑着說你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他頂着潮紅的臉吻她,她不僅沒有拒絕,甚至回應他,似乎默認兩個人在一起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瞿瀝川滿心滿眼都是甜蜜,一晚上沒睡,天微微亮就迫不及待過來了。
清晨的陽光明媚,知道她還沒吃早飯,瞿瀝川笑着說:“那正好,看來我沒白買。”
少年五官冷硬,動作卻溫柔,骨節修長的手撕掉吸管包裝袋,戳進油茶塑封裡,沒有灑出來一滴。
他把油茶遞給她。
莫名的,陶然心髒仿佛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有點軟。
他買的很多,陶然胃口不大,吃了兩個就吃不下去了。
“吃飽了?”
“嗯,你買這麼多幹嘛,吃不完浪費了。”
瞿瀝川接過她手中早餐袋,從裡面拿了一個奶黃包往嘴裡塞。
“不會浪費,吃不完我幫你吃。”
瞿瀝川三兩下解決完剩下的早餐,醫院離陶家不遠,兩人沒有坐車,直接步行過去。
“剛才在門口,你看什麼呢這麼專注。”
陶然皎潔一笑:“看你呀。”
瞿瀝川微微挑眉:“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看你——”陶然說到這裡聲音頓住,瑩潤的笑眼彎彎,身子忽然靠近。
脖子被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瞿瀝川臉頰潮紅,心髒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
“噗嗤!”陶然放下手臂,忍不住笑了,“瞿瀝川,對着我現在這張臉你怎麼也能害羞啊。”
瞿瀝川也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因為你是陶然。”
是他從小便喜歡放在心尖上的女孩,隻要是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仍舊會心動。
少年眼中的喜歡太過虔誠真摯,陶然卻仿佛被刺到一樣,沒有再和少年對視下去。
擡頭看了一下天空,陶然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去醫院吧,一會太陽出來了好熱,我最怕熱了。”
“好。”
陶然連着輸了三天液,身上的紅疹終于徹底消去,病好之後當天下午就去了畫室。
唐語見到她很開心,“然然,身體好些了嗎?”
“嗯已經好了,隻是過敏而已。”
“過敏可大可小,然然你以後一定要注意千萬别碰過敏原了。”
陶然笑着點頭。
幾天沒碰畫筆,陶然有點手生,拿出一張幹淨的素描紙,畫起了靜物找找筆感。
在畫室一坐就是一下午,臨近放學時,瞿瀝川和往常一樣來接她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