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玉蘭樹落滿白雪,随着晨曦照耀,映射着耀眼的金光,給人一種暈眩之感。
再定睛看去,三個月一晃而過,枝頭挂着的白雪化作潔白無瑕的玉蘭花,含苞待放。
“呼——”
謝柔徽吐出一口濁氣,手上搗藥的動作不停,指尖染着烏黑的藥汁。
洛陽閉城三月,這場因雪災而起的疫病,最終因孫玉鏡的藥方而消弭。
也因此,玉真觀裡外都彌漫着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掩蓋了玉蘭的芬芳。
“謝師姐,大師姐有事找你。”
師妹碰碰跳跳地跑進來,頭發一甩一甩。
謝柔徽為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大師姐有說是什麼事嗎?”
師妹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你先幫我搗一會藥。”謝柔徽把搗藥杵塞到師妹手中,“我去去就回。”
再次踏入藥房,藥味更加濃郁,孫玉鏡坐在桌後,正在聚精會神地撰寫醫案。
“你來了,坐。”
孫玉鏡将筆擱在筆架上,擡眼看向謝柔徽,臉色蒼白,是揮之不去的疲憊。
謝柔徽心疼地道:“大師姐,你還好嗎?”
“我沒事。”
孫玉鏡強打起精神道。
她微微一笑:“柔徽,我記得,這是你來洛陽的第十一個年頭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天狩十一年到今日,已有十一載歲月。
“對呀,大師姐。”謝柔徽樂呵呵地道,“當時我才隻有五歲呢。”
孫玉鏡眼中浮現懷念,她伸手比劃了一下:“那時候你就這麼一點大,如今長得比我都高了。”
說着,孫玉鏡取出一封信,推到謝柔徽面前,說道:“這是你父親寄來的家書。”
謝柔徽怔了一怔,臉上的驚訝毫不掩飾。
“我父親嗎?”
她離家的時候太小了。
除了早已過世的阿娘,謝柔徽對于所謂的親人,根本沒有任何印象,也沒有絲毫的想念。
謝柔徽看完信,擡起頭問道:“所以,我父親是叫我回長安,看望祖母嗎?”
信上說,祖母的身體每況愈下,眼見就要不好了,讓她回京見最後一面。
孫玉鏡輕輕颔首。
謝柔徽卻捏着信,猶猶豫豫地說道:“大師姐,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離開玉真觀。”
“我還要等師父回來呢。”
此去長安,山高水遠,往來不便,孫玉鏡何嘗舍得謝柔徽離開。
但孝道重于天,她沒有理由拒絕。
孫玉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快回去收拾衣裳吧,過幾日就會有人來接你去長安了。”
謝柔徽走出藥房時,神思不屬,腳下輕飄飄的,好似踩在棉花上。
待到她回過神來,謝柔徽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裡。
她正欲返回,卻驚愕發現庭中那棵枝繁葉茂的玉蘭樹,正是她和姚元那日見過的玉蘭樹。
“你都要開花了啊。”
謝柔徽走到樹下,摸着粗糙的樹幹,略有感慨。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謝柔徽喃喃道:“眼睛好了嗎?有沒有順利回到長安?”
謝柔徽傷好了之後,還去紫雲山裡尋找姚元,企圖發現一絲一毫的痕迹,但是無功而返。
更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是,姚元住過的木屋空空如也,仿佛根本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如果不是木盒裡的花環還在,謝柔徽差點以為這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