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見宋韫,他的内心不可謂不複雜。在宋韫向他道謝,感激他前去告知長公主有意蓄養男伎一事時,他内心的複雜程度更是翻倍。
“這是小人分内之事,”甯青沐隻能端出平和的笑容,“事已至此,也請宋大人不要忘記約定。”
宋韫面色略僵,還沒有回答,便有内侍趕來說,殿下召見謝琴師。
看來是大長公主已經離開了。
離開前,宋韫回首,忽然問甯青沐:“我可以遵守約定,可若是殿下離不開我,我又該如何處之?”
甯青沐:“…………”
在小内侍的接引下,宋韫洗漱一番,才來到宿雲殿。
玉瑟已經沐浴結束,閑閑靠在榻上,由兩個侍女為她順發。
她換上了入寝時穿的單衣,薄薄的一層,玲珑身段顯現無遺。她本來昏昏欲睡,卻聽出宋韫的腳步聲,精神回轉了幾分。
“阿奴,”她拍着身邊,“過來這裡。”
宋韫落到她身邊,自然接過侍女手中的梳子,手指纏進她柔軟的青絲中。
“好涼。”玉瑟躲了一下,笑道,“不要你來,剛從外面進來,手這麼冰!”
宋韫便讪讪地把梳子還給侍女。“是我粗心了。”
這個委屈無措的模樣看得玉瑟好笑,她伸出手:“本公主最是會疼人的,你把手拿來,我給你暖暖。”
宋韫乖乖交出他的手掌。
玉瑟可不是誠心想給他暖手,隻拿着他的手指把玩。兩隻健全的屬于男子的手,指節修長卻有力,那觸感讓她心裡感到新奇又熟悉。
阿奴是個琴師,平時想必也寫文練字,手上起了大大小小的薄繭。
玉瑟摸着他圓潤的指頭,見指縫裡有些未洗淨的殘紅,問他白天在做什麼。阿奴答:“受風薰姑姑的吩咐,替殿下研磨染丹蔻。”
這時節鳳仙花還開着,摘了花瓣和明礬、蜂蠟和棉線搗糅在一起,用油封了過一夜,就能拿來染指甲了。
玉瑟玩性大起,想一出是一出的,忽然要給宋韫染指甲。宋韫先是有些抗拒,後又無奈答應,好着脾性,由她拿還沒做好的紅色混合物貼在他修長的甲床中,留下斑駁如鏽迹般的大塊印痕。
“是不是你搗的油不好?塗出來一點也不好看。”
玉瑟到底是個主子,哪裡會塗指甲?不過這不影響她使性子,把錯全推在宋韫身上。宋韫隻能承認錯誤:“第一次做,想來還有欠缺。”
聽他說是第一次,玉瑟又來了興緻,把自己的兩手露出來,叫宋韫拿剩下的油液來給她塗。
“也不能辜負你的辛苦嘛。”她是這麼為自己解釋的。
宋韫怎麼會拒絕?隻得接過缽盂,用鑷子把棉團挑出來,一點點塗在玉瑟粉潤飽滿的指尖。他塗出來卻是好看的,足以證明玉瑟是技不如人。玉瑟哪會認賬?根本當剛才說的話不存在。塗完了手指還不算完,她又伸出兩條腿,露出微微蜷起的腳趾,送到宋韫的膝蓋上。
一更敲響了。
更鼓聲不止響在街巷裡,也響在宋韫的心上。玉瑟的個子不算矮,可手腳都是小小的,完美契合在他的手心。他被染紅的指甲扣在她的腳背上,更襯得她的肌膚如玉似雪,好像稍微用點力氣就會化掉。
感覺到宋韫的手在微微顫抖,玉瑟的臉上微微羞紅。
好在侍女們早就退了出去,沒有人會看見他們的動作。
這個時間,她卻召喚宋韫過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怎麼了?”她任性地把腳往前湊,“塗呀。”
宋韫輕輕吐納,重新集中注意力。不知是他手沒拿穩,還是有人故意使壞,那抹刺眼的赤紅色落歪了,自趾縫拉扯出一道長長的紅痕,一直蜿蜒到弓起的足背。這隻被畫壞的腳抵在了宋韫的胸口,作亂的人還在笑:“呀,看你給我弄的,你得賠我呀。”
回答她的是一雙大手,扣住她的腳踝,一下把她拉到了跟前。
“啊!”玉瑟又驚又笑,就這麼落進了宋韫的懷裡,胸膛抵着胸膛,兩顆心撞在一塊兒,吵鬧聲勝過了夏日的蟬鳴。
男人的聲音沙啞,近得能夠潤濕她的耳垂。
“殿下想讓阿奴怎麼賠?為您吃幹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