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想經他人之手,也不想被人瞧見,怕引起誤會,徒增事端。
封霁一邊想,一邊字斟句酌,落在紙上。
寫完最後,他仍心有忐忑,但已斟酌到此刻的極緻,再多的一時想不到。
他耐心等墨迹全幹,裝入信封封好,又叫來郁柒。
郁柒好一會兒才到,但他也沒歇着,以為殿下叫他來是要檢查他的三千字美食手劄,多趕了半刻鐘才勉強寫夠,捧着一沓亂糟糟的紙過來。
“殿、殿下,這是今日的,屬下寫好了。”
封霁看了他手上一眼:“亂糟糟的不像話,下次要整理成冊。”
郁柒:“……”
不等他委屈,封霁遞給他一封信,“明日不用寫,去甯國公府外蹲守,若見林晚棠出門了,趁機交到她手上。”
郁柒接過信,問:“那要是她沒出門呢?”
“那便繼續等。”
“不用做别的事?”郁柒眸中迸發出光芒。
“不用,”封霁看着他,又不太放心,特意叮囑:“要交到她手上,别說多餘的話别做多餘的事,更不許拖延。”
“是!”郁柒應得十分亢奮。
太好了終于可以不用寫三千字了,雖然他不會拖延正事,但他可以偷偷盼着林姐姐晚兩天出門。
……
翌日。
林晚棠看了一早上書,林世松還賴在她這裡一起看,她懂,她若為了養傷悶了快一個月不能出門,她也會如此。
然而過了晌午,再愛不釋手,她也不得不将書都收起來了。
林世松疑惑:“你要做甚?等會兒要出門?”
“嗯。”林晚棠不欲多說。
她把這些書盯得跟什麼寶貝似的,不容許半點閃失,看書也要在她這裡看,她要出門,林世松自然不好自己在這看。
“那我明早再來。”林世松幫她把書整理好。
林晚棠沒應他,她也不确定明早還能不能見到這些書,叫他别來了,他又要追根究底。
她不想讓哥哥知道,她是要去靖王府還書。
林世松回去後,林晚棠拿上裝好的一沓書,叫上金霞一起出門。
她叫管家備了馬車,卻沒要車夫,她偶爾便如此,管家并不見怪。
林晚棠拎着書箱進入馬車,金霞坐在車前。
“小姐,咱們去哪裡?”
“去金墉巷。”
金墉巷為靖王府後巷,直接通往金墉城關,時常有衛軍經過,但不妨事。
靖王府守衛森嚴,在被衛軍懷疑盤問前,她會先被靖王府的守衛發現。
上回送劍便是去的那裡。
勳貴幾乎都住在内城區,甯國公府與靖王府相聚不算遠,約莫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金墉巷便到了。
并不隻有靖王府毗鄰金墉巷,她們所停之處距離靖王府還有段距離,林晚棠指揮金霞繼續往前,停在遠處那棵石榴樹旁。
石榴樹在這裡很久了,枝繁葉茂,生的也不矮,但比起一旁靖王府的圍牆,卻像是沒長幾年似的。
如今是四月中旬,石榴花初初綻放,花蕾遍布枝頭,紅華绛采。
馬車在樹旁停下,林晚棠挑開簾子,一截開了花的枝頭正好在她眼前,嬌豔逼人。
然而下一瞬,牆上就傳來冰冷的聲音:“此地不可久留,請速速離開。”
是靖王府的守衛。
沒等林晚棠做出回應,她又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此處有我,你不必再管。”
守衛看了郁柒一眼,轉瞬消失。
林晚棠出了馬車,有些意外地看向突然出現的郁柒。
郁柒跟了馬車一路了,本想等馬車停下就上前去送信,沒想到,馬車竟然停在靖王府外了。
“林姐姐,我……不是,是殿下有信要交給你。”
林晚棠眉梢微挑,看着郁柒遞過來的信件,猶豫一瞬,還是接過來,又問:“殿下可在府中?”
郁柒撓撓頭:“我不知,我去問問。”
林晚棠正想說不知道就算了,卻見郁柒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她隻好回到馬車裡等,同時拆開了信封。
信有些長,但看完也用不了多久,林晚棠隻是沉默得有些久。
封霁之所以解釋,是為了讓她安心,可他似乎不懂,他的理由再充分,也不過是打着為她好的名義,行私自監視、幹涉之事。
林晚棠知道,以他的地位,洛京又是天子腳下,四處安插眼線,暗中監察動向,是十分尋常且必要的事。
可他既然如此在意她作何想法,特意寫長信解釋,那為何不說說這個。
不說,便是覺得太理所當然了,被發現也不用特意解釋。
林晚棠知道這些事避免不了,沒有封霁的眼線,也會有陛下的,其他有權有勢者的,情報于他們而言總是關鍵。
她不會為此生氣,隻是覺得這封信,有些許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