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兒童時期就知道自己屬于“漂亮”的那一類人,從小到大,長相吸引來的人很多,要是想開啟一段戀愛,随時随地都可以。
好在我雖然知道自己相貌好,卻沒有天真地以為皮囊就是一切,雖然吸引女孩,卻早早明白自己不喜歡女孩,雖然可以随時找到人談戀愛,卻沒有試圖去操控情感。
我沒有成為一個所謂的渣男,跟辜安隅在一起的過程也出乎意料的漫長。
我們一開始真的是純同事。
一個運氣爆好本想演個鑲邊角色卻被金主看中演主角,一個兜兜轉轉試鏡落選了卻又撿漏被安排演主角。
後來為了工作互相學習成了朋友。
我演的是樂隊成員,當然不能對樂器一竅不通,劇組也沒那麼多閑錢幫我們找替身,隻能跟着劇組的樂器指導學。
我深知自己不是什麼吉他天才,但如果我演不好“關簡”這個吉他天才,我随時會被換掉。
辜安隅第一次演戲,演的還是這麼重要且專業性強的角色,他一沒有當樂隊主唱的經曆,二沒有蘇嶼的一樣表演天賦,德不配位時不時就被罵得很慘。
随時會被換掉的恐懼敦促我加倍努力練琴,不想被罵的自尊心促使辜安隅加倍努力模仿。
我們總能碰上,碰上的次數多了,我便向辜安隅請教彈吉他,辜安隅則向我請教演戲。
但後來某天開始就變味了。
那個某天,辜安隅給我彈了一首《Romantic》,與我們要拍的電影無關,與關簡這個角色無關。
他彈完,一臉期待地看着我,等我誇。
彈的真好。但我沒像平常一樣誇他,而是問:宋子觀音好像沒這首歌?
他收回期待低下了頭,“叫《愛的羅曼史》,民謠吉他名曲。”
“好聽,你彈得好好。”
他不說話,手裡調校着彈之前就已經調好的弦。
我見過太多這個想藏又想露的眼神了,而他又是個喜怒太形于色的人,眼神裡的失望根本藏不住。
這變味的一天之後,我開始觀察起辜安隅。
他的指尖因為按弦長了繭。
他有顆虎牙,長在左邊。
他的聲音條件很好,好到鐘子玮老師覺得他可以轉去當歌手。
他有把撥片咬在嘴裡的習慣。
他會在收納吉他之前拆下肩帶,各部分配件都擦一遍再收。
他高估了自己那雙眼睛掩飾情緒的能力,我不觀察他時他總在觀察我……
我觀察辜安隅,為了在拒絕他的那一天我說出的話不要那麼傷人。
“那一天”本應在演完“觀音cp拜觀音廟”這場戲後到來。
那天辜安隅約我去爬一座離我們劇組拍攝地很近的網紅山,他還準備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理由:演戲拜的是假的觀音,為免不敬,想去拜一拜真的菩薩。
上山途中,我把準備好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這些話我斟酌來斟酌去,希望說出口時不會傷害到這位好同事……
他走在前面,一言不發,一直走到山頂的觀音廟,他都沒有說出我不想聽的那些話。
“你寫了什麼?”我主動開口,問他在祈福帶上寫的内容。
“求家人身體健康,求我事業順利。”
“不求姻緣嗎?”
他連連搖頭,可我明明看到他眼眶濕潤,那天光線很好,我絕沒有看錯。
為什麼不說呢?畢竟他毫無保留地教我彈琴,陪我練琴,我們是相互扶持的夥伴,如果他說出口的話,我……
我們返程下山,四下無人,我告訴他:“我求姻緣。”
他“哦”了一聲,一直到我們下到山腳,他什麼也沒說。
我并沒有因為他沒說我不想聽的那句話而放輕松,卻因為準備了許久的拒絕無法說出口而失望,這失望竟然讓我鼻酸……
到今日,純同事轉變成了純同志。
辜安隅走到了我的房門前,穿着他自己的睡衣,而不是酒店标配的,在他猶豫着是否要按門鈴之際,我把門打開,把他拉進了我的黑暗中。
十幾分鐘的時間,除了夠我搞回憶殺,還夠我想好怎麼跟辜安隅講道理擺事實并讓他低頭認錯,但他先抱住我的時候,我要講的道理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