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安隅很疏離地“哦”了一聲,收好麥克風,走到蘇嶼和汪哥那兒去了,跟剛剛在表演時比完全變了樣……
我腦中浮現剛才與辜安隅共用麥克風時他近得過分的臉,我趕緊甩了甩頭,把不知是屬于辜安隅還是“嚴開瑞”的那張臉從我腦子裡甩掉。
“鐵皮蛙~”
我聽到辜安隅正哼着嚴開瑞寫給鐘子玮的歌,給那隻作為道具的鐵皮青蛙擰上發條,讓它在鼓面上跳,三個無聊的男人一直看着它跳,用手圍擋着不讓它掉地上。
直到它停下,蘇嶼眼疾手快把它抓起放到辜安隅頭上,不出所料被辜安隅錘了一拳,兩人打鬧起來,汪哥敲着镲片大笑助興……
“可易,撸串兒去?”何曾突然過來約飯,怕我不答應還特别提道,“蘇嶼和汪哥都去。”
我下意識問:“辜安隅不去嗎?”問出口也覺得奇怪,他去不去與我何幹呢,不是希望他對我不再有别的心思嗎?
當晚我沒去撸串兒,獨自在場地練習,心煩意亂地彈着吉他,聲音不忍卒聽,我都不想為我生産的這堆噪音插效果器和電源浪費電費。
但想了一晚上之後,我在床上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過度代入。
我把自己當成了關簡,把辜安隅當成了嚴開瑞,混淆了關簡對嚴開瑞和我對辜安隅的感情。
沒錯,就是這樣的!
辜安隅演嚴開瑞演得那麼像應該也是過度代入了,被我暗示拒絕後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想盡量避免和我共處,今天跟我一起的練習他也找借口躲開,若不是導演組要求我們四個要排練,他估計連四人練習都能逃避……
我意識到不能這樣下去,逃避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影響工作。
于是某次四人練習,我收吉他前故意當着蘇嶼和汪哥的面問:“辜安隅,明天有空和我一起練習了嗎?”
整個場地都安靜了,蘇嶼露出吃瓜的表情,汪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辜安隅。
辜安隅已經收拾好了正準備開門出去,離我們有些距離但能聽得到我說的話,他直接回答了我:“有空。我這幾天都忙着幫阿玮老師,但是明天有空。”還解釋了一番。
我的暗示辜安隅聽進去了,之後的時間裡,他沒再躲着我,我們的二人練習也恢複了,我有機會就給他灌輸觀音cp的感情,以及我們與他們的不同。
說到關簡對開瑞問心有愧,我會強調隻是關簡,我要是留校工作了我對前對友才不會有愧疚。
讨論關簡的原生家庭,我感歎自己家與關簡不同,我家親情很淡薄。
我覺得辜安隅歌唱的好,會開玩笑說關簡當年就是被開瑞這段哼哼騙進宋子觀音的。
我誇辜安隅吉他彈得好,總要再說上一句關簡可能就是被這段指彈吸引的。
我鼓勵辜安隅的演技進步了,誇完要補充說關簡看到都欣慰。
……
可能是我的目的太明顯,終于有一天辜安隅忍無可忍,他反問:“你說反了吧?”
在觀音cp的故事線裡,開瑞才是挑選人的那一個,是他聽關簡彈了一曲才同意土裡土氣的關簡入隊,關簡是入隊了才見識開瑞的唱功和表演魅力,不存在被開瑞騙入隊;
被指彈吸引的是開瑞而不是關簡,因為關簡才是吉他天才;
感到欣慰的也是開瑞不是關簡,因為土土的關簡正是被開瑞改造過外形後才适合站上舞台。
這麼明顯的錯誤,隻要看過劇本的都懂,而我還是诠釋劇本的演員呢……
我就好像在借着觀音cp、借着共情角色掩蓋着什麼一樣。
我的拍攝逐漸進入尾聲,拍到了嚴開瑞和關簡決裂四年後在母校附近重逢。
27歲的開瑞已然在圈子裡嶄露頭角,彼時他剛剛實現了夢想——在工人體育館和偶像同台演出。正在進行第一張個人專輯的籌備。
恰在此時,在大學城他遇到了已經留校工作的關簡。
兩人在新開的大排檔相談甚歡,仿佛那些龃龉已經過去,決裂時說的狠話全然不存在。
開瑞半開玩笑似的提出要關簡一起去錄音時,關簡居然答應下來,還說閑時寫了幾首歌想送給對方。
兩人約好次日見面,開瑞從睡醒開始就在期待,看了看空空的洗碗池,用面包解決了早飯。在鋼琴前一遍一遍地彈自己的新歌。
中午12點,開瑞接到電話,從翻蓋手機上看到這個新存的号碼時,開瑞還有些意外,心說關簡今天不用上班的嗎這麼着急。
但開瑞忘了,27歲對搖滾樂手來說是個很危險的年紀。
電話那頭是讓他去認領屍體的。
開瑞失魂落魄地出門打車去了殡儀館,确認屍體身份的一瞬間,他想做出點兒反應,大哭或者嘶吼,但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導演喊了“咔”,我看着還沒出戲處于失語狀态的辜安隅,感同身受般的傷心,我率先上前去抱住了他。
我心裡五味雜陳,我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在共情角色沒出戲,因為嚴開瑞是不會像辜安隅這樣大哭的,鐘子玮老師所描述的嚴開瑞幾乎不掉眼淚……
我們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愛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