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穆清卓讓人把家裡的花全挖出來,發現很多花的根部都埋了東西。
死雞的腐肉粘着羽毛,惡心的蛆蟲在上面爬來爬去,還沒腐爛的魚骨穿過腐爛的眼珠子,猙獰地瞪着來往的人。
更多是無法辨認的動物殘骸,扭曲的爪子、粘着皮毛的肉塊,深埋在每一株名貴花木的根系之下。
是農肥?還是邪術?
穆清卓找了好幾個園丁問話,他們說養花的确實喜歡在花根處埋葷肥,大都是埋點魚腸、小魚小蝦,因為便宜,還不燒苗。
但是這東西有味道,還容易招小蟲子。
可是在挖出來之前,家裡什麼味道都沒有,更沒有蟲子。
花圃一片欣欣向榮,花團錦簇,誰來了都會誇一句:“老爺子這花養得真好!”
穆清卓走到一個渾身發抖的老園丁面前,“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老人眼神閃躲,誰都能看得出他的慌亂,“少、少爺,真是普通農肥,葷物漚肥不燒苗,花開得才旺。”
“普通農肥需要裹紅布?”穆清卓踢開腳邊一團腥臭的東西,半截褪色的紅布正纏在不知名的骨頭上。
還有那些花瓶,昨晚他從裡面倒出來三枚浸血的銅錢。
有人用肮髒的風水邪術,把穆家變成吃人的墳場,想要他爺爺的命!
而做這一切的人,很可能就是除了爺爺以外,他的至親!
穆老爺子站在二樓的窗口,看着穆清卓把家裡挖得到處都是坑,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管家跟他說:“少爺昨晚挖了一宿。”
老爺子:“讓他挖吧,随他。”
“昨晚您睡得不錯?”
老爺子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是啊,很久沒睡這麼好了,他這麼折騰我都沒聽見。”
管家正收拾床,拽床單的時候突然在枕頭下面碰到一個溫熱的東西,他疑惑地掀起來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張發黑的符紙,在枕頭上烙出一個焦黑的印子。
“老爺子,您看這個。”
穆老頓時想到昨晚穆清卓在他睡前偷偷摸摸地來過,竟然是這個。
他冷下臉,消瘦的脊背微微彎了彎,眼裡有傷心,有不解,還有一絲釋然,良久,他緩緩道:“給清卓送過去,讓他一起查吧。告訴他放手去做,我給他兜底。”
不多時,管家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我剛聽醫院的人說,二爺那個私生子被車撞了,雙腿被碾碎,再也站不起來了。”
老爺子沉默片刻,深深地歎了口氣,“造孽啊!”
醫院私人醫院裡,穆泊鑫和他小三生的兒子穆井翊剛剛醒過來。
知道自己的腿已經被截肢,他死死揪住穆泊鑫的衣服,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那車根本就沒撞實!就輕輕蹭了一下!我的腿怎麼就碎了?還被截肢?!爸,為什麼?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
他聲音跟淬了毒一樣,惡狠狠地問:“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你找的那個狗屁大師呢?穆清卓沒事了,我廢了!我的腿廢了啊!”
穆泊鑫狼狽地掰開他的手,壓着嗓子低吼:“你瘋了嗎?這種話都能說?!”
這醫院是穆家的私人醫院,這裡發生的事,難保不會被老頭子知道。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關注他們,這才松口氣。
旁邊的女人好似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臉上的妝容早就哭花了,身子搖搖欲墜,巨大的打擊已經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站都站不穩,“我兒子鋼琴拿了國際獎,門門功課第一,現在他雙腿沒了!”
她癱軟在地上,指甲摳着冰冷瓷磚,“他這輩子毀了……毀了!”
穆泊鑫把已經崩潰的女人摟在懷裡,小聲地哄:“我問過了,大師說他什麼都沒感應到,蠱還在穆清卓身上,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能醒過來。可能是穆清卓的命太硬了,這才反噬。”
他警惕地掃視空蕩的走廊,警告地瞪了穆井翊一眼,“剛才的話千萬不能在外面說,記住了嗎?”
“我不管!”穆井翊歇斯底裡地吼叫着,雙手死死抓住穆泊鑫,指節泛白。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翻湧着瘋狂的恨意,病房慘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臉上的表情猙獰得讓穆泊鑫感到不安。
“井翊,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已經被徹底毀了,既然要下地獄,他一定要拉着穆清卓一起!
“爸!”穆井翊咬着牙,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你再去求那位大師!我不要換命了,我要他死!要不是因為他,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病床邊的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顯示他的心率在不斷地飙升,穆泊鑫趕緊應道:“好,我去求他,你别激動。”
穆井翊顫抖着,要不是跟穆清卓換命,他怎麼會遭到這麼可怕的反噬?
一天前,他還是A大最年輕的金融系特招生,老師們口中的天才,學校的拜金女看他的眼神都帶着鈎子,父親更是拍着他肩膀說“穆家将來就靠你了”。
他是個私生子,因為優秀,可以把穆競峰死死地踩在腳下。
老頭子就剩他爸一個兒子,穆競峰也是個廢物,大師說穆清卓命好,隻要他死了,穆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可現在,他的腿,他的保送資格,他的未來,全毀了!
“你現在就去找大師!”他猛地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掙紮着要起來,“我要讓穆清卓比我慘十倍!要讓他死!”
話還沒說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監護儀的警報聲變成了尖銳的長鳴,走廊裡傳來護士慌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