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卓震驚地瞪大眼睛,他不是,他沒有!
段安洛拎着他後衣領子,直接拖走。
穆清卓掙紮不開,他就不明白,段安洛明明這麼瘦弱,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手怎麼跟鷹爪一樣?
姜峰看了看四周,牆上挂着七八排的列祖列宗牌位,還有三清神像,怒目的金剛,這環境實在不是理想的卧室。
他更不敢睡車上,車上更吓人。
他頓了一下,看向江源:“江大師,我能去你屋裡打地鋪嗎?”
被叫大師的江源感覺渾身觸電,尾巴根都舒坦,“可以!大叔别怕,我保護你!”
穆清卓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闆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剛經曆的恐怖畫面和剛剛得知的關于二叔的殘酷真相,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裡瘋狂旋轉、撕扯,他根本就睡不着。
段安洛嫌他翻身太吵,伸出手指,在穆清卓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穆清卓隻覺眼前一黑,連哼都沒哼一聲,瞬間失去了意識。
段安洛滿意了,“年輕就是好啊,倒頭就睡。”
恰在此時,抱着被褥準備去江源房間打地鋪的姜峰路過門口,正好看到段安洛把穆清卓敲暈。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抱着被褥的手臂都僵住了。
段安洛扭頭看門口,客氣地問:“姜大哥,需要幫忙嗎?”
姜峰猛地後退一步,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對着段安洛的方向鞠了一躬,“我自己能睡!不用麻煩您!”
說完,抱着被褥就跑了。
段安洛感慨,四十多歲了還這麼有活力,真好啊。不像他,跟遭了雞瘟一樣,病歪歪的,神煩!
清晨的陽光透過破窗戶,照在穆清卓的臉上。
他在地鋪上艱難地睜開眼,渾身的骨頭仿佛被拆開重組了一遍,酸疼、僵硬。
他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坐起來,昨夜的驚魂和殘酷真相帶來的沉重感并沒有完全消散,他還有點恍惚,昨晚怎麼睡的這麼沉?
空氣中飄來食物的香氣,他走到大廳,就看到段安洛正坐在那張破八仙桌旁,慢條斯理地用着早點。
炸得金黃的油條、雪白滑嫩的豆腐腦、皮薄餡足的小籠包、碧綠的粽子、還有對半切開流着紅油的鹹鴨蛋。
吃的還挺豐富。
手機還在播放着動畫片,這次看的是小豬佩奇。
“醒了?”段安洛眼皮都沒擡,把已經流油的鴨蛋黃挖出來,放自己身前的小碟子裡。
“嗯。”穆清卓悶聲答應,他啞着嗓子問:“姜峰呢?”
“買完飯就幫着修房子去了,你家司機真能幹。”段安洛指了指外面,好幾個工人正在卸工具,今天修房頂。江源早上就跟韓臻一起去上學了,姜峰主動承擔了監工的工作。
段安洛心安理得地把蛋白放到穆清卓面前,“喏,把這個吃了,鴨蛋壓邪。”
穆清卓下意識地想拒絕,他平時最不愛吃這種鹹得齁人的東西。
但此刻,在彌漫着陳舊木料和香灰味道的簡陋廳堂裡,看着段安洛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卻又波瀾不驚的眼睛,他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過來。
他自己都愣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聽話?這個便宜爹怕不是個會蠱惑人心的妖精吧?
他被害的次數多了,有點被害妄想症了,感覺身邊不是鬼就是妖,沒什麼正常人。
然而,想到段安洛對他的幫助,他艱難地吃了一口,太鹹了,他趕緊拿了一提小籠包,坐到段安洛的對面,真誠地說:“謝謝你。”
段安洛又把另一個挖走蛋黃的蛋白給他,“客氣什麼,誰讓我是你爹呢。”
穆清卓看着蛋白嘴角抽了又抽,你真是個好爹!
趁着這片刻的甯靜,穆清卓終于問出了盤踞心頭已久的疑問,“你認我當兒子,到底是什麼目的?你這樣的高人,按理說應該什麼都不缺。我聽我爺爺提起過,你為了救我,還折損了自己的壽命。”
段安洛語氣平靜,“想聽實話?”
穆清卓用力地點了下頭:“嗯!”
段安洛笑着說:“你有大氣運,能給我續命。”
“續命?”穆清卓愕然,完全沒料到是這個答案,他下意識地問:“續上了嗎?你明年不會真的會死吧?”
“續上了,”段安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還多還了我一年呢,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穆清卓:“……”
不知道為什麼,除了生死攸關的事,其他事在段安洛嘴裡說出來,他都覺得不靠譜。
“好了,别瞎琢磨了。你留在這兒,看着工人把屋頂給我收拾好。我幫你把你叔叔找來的那個大師解決了。你再回去收拾你那個冒牌二叔,就簡單多了。”段安洛吃飽了,擦擦嘴,他今天再弄死一個。
不過得找個能幫忙的,去穆清卓他叔身上取個大師留下的媒介。
不對,是那個外室子。
段安洛點了一炷香,看附近有沒有路過的靈,或者小妖,幫他跑腿。
他可以給它報酬。
一炷香快點完了,段安洛才聽門口“嘎”了一聲,他心頭一動,他這是召了個什麼東西?
一隻大白鵝,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口,伸着脖子問:“是恁家叫的跑腿?”
段安洛:“……鵝?”
多少年的老鵝啊,能産生靈性,要麼是年紀大,要麼就是有大氣運。
段安洛咽了口唾沫,這得多香啊。
大鵝脾氣不咋好,一嘴的胡辣湯味兒,對段安洛說:“嘿,那個妮兒,跟你說話呢,是恁家找跑腿吧?我可不便宜。”
回答它的是段安洛42碼的拖鞋,“你才是妮兒,你九族都是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