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義父。”紀凝拿他沒辦法,讓步道,“我去咱們家的鋪子等秦公子,你去醫館讓大夫給你瞧瞧,咱們兩邊不耽擱,你看如何?”
“也行。”紀思遠嘴上答應着,心裡想的卻是自己在暗中觀察紀凝和秦公子,看自己有沒有能幫得到兒子的地方。
頗有一番陽奉陰違的味道。
兩個人一起到了茶鋪,掌櫃的一看老闆撥冗前來,立刻殷勤得如同養在宅院裡的鷹犬,隻恨不得拿手捧着茶讓紀思遠父子品嘗。
紀凝隻催促着他快些去醫館診治,紀思遠推脫說等秦貢到了自己再過去。
距約好的時辰還差了一會兒,兩個人在茶鋪的後院裡坐了一陣子。掌櫃的把店裡最頂尖的雨前龍井泡了一壺,給兩個人送了過去。
紀思遠自然是沒有胃口喝茶的,他找了張躺椅,打算躺上一會。
晚春的陽光灑在臉上,不僅不舒适,反倒讓他又困又餓還有點反胃。
不會真的出什麼毛病了吧?
紀思遠下意識的心驚起來。
但他随後又想到凝兒已經中了一甲,隻等着任命職位了,婚事也在籌備當中,往後的日子,就算是自己不在了,他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那不就無所謂了嗎?
活了三十多年,兒子養得特别好,答應侯爺的事情也算沒有食言,老頭子自己一個人過得挺惬意,一大幫徒弟伺候着不需要兒子來養老送終,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好好的成個家,餘下的也就都沒什麼了。
紀思遠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把自己的後事都安排好了。
躺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他又猛地驚醒,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不對,兒子今天不是還要相親嗎?我怎麼給睡過去了呢?
他茫然的看着身上,自己的小腹處搭了塊綢布,定是紀凝擔心自己着涼,問掌櫃的要的。
他拿指尖輕輕摩擦了綢布幾下,絲綢的紋路有些沙沙的,并不是很光滑。
紀凝相親他本該覺得開心,但沒來由地覺得心裡不太是滋味。
居然一晃眼的功夫,整日纏着自己的小不點,都已經金榜題名打算成家了。
紀思遠發了會怔,長歎一聲,過去了前堂。
為了防止兒子看到自己緊張,他拿出了過去吃飯的本事,刻意隐匿了身形,藏在門闆之後,偷聽大堂的人談話。
秦貢已經到了,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厮。
他比紀凝年齡還大了幾歲,但明顯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少爺,看起來一副世家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樣,還有些自來熟。
“君留,這個是什麼茶?”秦貢拈起幾枚茶葉,放在鼻尖處聞了聞,但顯然沒有聞出個所以然來。
紀凝的眉頭不自覺地往中心蹙了幾分:“叫我紀凝就好。這是大紅袍。”餘下的他也不想過多言語。
但秦貢卻完全不看他的臉色,又問了許多,紀凝大多數時間都隻點頭搖頭,搞得他跟自言自語似的。
紀思遠實在看不下去兒子的不解風情的模樣,生怕好好的婚事一開頭就給攪和黃了,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這位就是秦公子吧?”紀思遠踏進大堂後也覺得氣氛有點尴尬,但來都來了,他隻能硬着頭皮問道。
但有一點是紀思遠未曾想到的。
他看起來過于年輕,秦貢想當然地将他當成了與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同輩人,并未把他往“紀老爺”的身份上去靠。
“這位公子是?”秦貢問,“君留的朋友嗎?”
紀凝剛想開口,卻被紀思遠攔了下來。
兒媳婦第一次上門,肯定會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的,既然秦貢誤會了,紀思遠便打算讓他繼續誤會下去。。
紀思遠:“你叫我隔川就好。”
于是秦貢默認了紀思遠的身份是紀凝害羞請來參謀的朋友,拱手笑道:“隔川兄,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