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有了
而今,雖然男女皆可為妻,但禮教之防卻還是有的,故而未婚男女走上街頭,難免被議論紛紛。
可兩個男的走在一處就不一樣了……三個男的更不會有人去說什麼。
紀思遠雖然也知道摻和進兒子的相親不太好,但又覺得總不能讓秦小公子一頭熱,顯得自家的小凝兒又呆又傻,萬一傳出去,還有哪家的公子願意嫁過來。
有自己在身邊,紀凝至少話會多一些。
紀思遠拖着病軀任勞任怨發光發熱,帶着兩人直奔了餐館。
雅意閣的菜做得很出名,但紀思遠沒敢去那兒,生怕相熟的小二攪了局,轉而帶着兩個小家夥去了另一家叫無名居的酒樓。
無名居的菜色都是當天提供的,沒有菜名,廚子做什麼客人便吃什麼,故而名為“無名”。
紀思遠要了個包廂,以确保紀凝能和秦貢好好說說話不被閑雜人等打擾。
明明是相親的酒席,偏偏紀思遠和秦貢兩個自來熟好死不死地湊到了一起,氣氛愣是被搞得半點都不尴尬了,連未婚男男見的那種撩動心弦的氣氛都蕩然無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兄弟夥聚餐。
“不知秦公子如今高就?”紀思遠啥都吃不下去,喝了幾口白水裝裝樣子。
秦貢咧嘴笑了笑,不太好意思:“自然是不如君留有出息的,靠着家裡捐了一個官,在禮部幫忙打些下手。隔川兄呢?”
“我啊……混吃等死呗。索性家中有點基業,這些年也雇了人去打理,我就在家裡什麼都不幹。”紀思遠照實回答道。
早些年販茶的生意得他親自去,後來家業做起來了,不僅販茶,還在各個城市雇了人開了賣茶的鋪子,他又出錢開了幾家典當鋪,各個生意都有專門的人負責,他當然什麼都不需要做,拿着本金在家數錢就可以了。
秦貢一聽就知紀思遠家世不菲,更不敢怠慢。
紀凝埋頭吃菜,不想摻和進兩人哥倆好的氛圍當中,紀思遠想讓紀凝多說幾句好表現表現,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
紀凝感受到了來自紀思遠的怒目而視,不敢裝作看不見,便清了清嗓子,硬着頭皮開始沒話找話。
嗯嗯啊啊的聊了幾句,見紀思遠還不滿意,紀凝無可奈何,遂問道:“秦公子,你為什麼想要嫁人?”
紀思遠:……
“什……什麼?”秦貢沒想到自己這個相親對象這麼莽,剛見面就問如此難以回答的問題。
紀凝也發現了這句話的不妥之處,别人嫁人還是娶妻關你什麼事?管得似乎有點多了。
“是紀某唐突了,秦公子切勿記挂于心。”紀凝放下筷子,拱手配了個不是。
秦貢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在意,然後托起腮來苦惱道:“我是庶出的嘛,娘不像其他幾個姨娘那樣得寵,也不像嫡出的兄弟們有顯赫的母舅家倚仗。
“我上面還有幾個大哥,家裡也不指望我能做什麼。反正另一半是男是女我都無所謂,與其娶個姑娘回家跟着我受罪,還不如把自己嫁出去離秦家遠遠的。我父親也想拿我給他在官場鋪路,我們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他随後笑了兩聲,臉上似乎帶了一層不好意思的薄紅:“不過我這話是不是不應該對你說啊?”
紀凝很詫異,他原以為秦小公子是個千嬌百寵長大的富家小少爺,但剛剛的一番話确實令他有所改觀,連帶着對秦貢講話的語氣都好了起來,也不似方才這般生硬了。
“看來大家都不容易。”紀凝舉杯敬秦貢,秦貢也不在意紀凝态度的突然轉變,笑呵呵地回敬了他。
紀思遠看着兩個小輩的交談漸入佳境,終于放下了懸着的心,但他又覺得自己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高興,甚至覺得兩個人交談的樣子有些刺眼。
小凝兒跟着自己久了,果然還是會舍不得他成親的嗎?
紀思遠實在坐不下去,借口離開,并想着還是聽聽兒子的話,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一趟醫館。
小命要緊,還等着抱孫子呢。
終于打發走了紀思遠,紀凝不再藏着掖着,幾乎就是在紀思遠離開包房的下一刻,就斂了神色,與秦貢開門見山地講道:“秦公子,說實話,我覺得你是個很不錯的人,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成親。”
“有條件嗎?”直到剛才,紀凝還一副完全沒有看上自己的樣子,秦貢自诩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讓探花郎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回心轉意。
秦貢的問題很合紀凝的心意,至少這說明了對方是個聰明人,與聰明人打交道總是很輕松的。
“我心裡有人了,沒辦法喜歡你,更不會同你圓房。”紀凝說,“但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個離開秦家的平台,成親之後我會把你當成兄弟相待。”
“可以……或者說,正合我意。”秦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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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思遠離開無名居,沿着街道徑直走向了巷子後頭的趙氏醫館。
醫館的坐診大夫叫趙澤端,在汴梁城裡頗有名望,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性格孤高,據說當初天家曾想将他收為禦醫,結果被趙先生一口回絕了。
如今這位趙大夫就在自己的小醫館裡坐堂會客,醫館的一畝三分地裡擠滿了病人,紀思遠排了好大一會兒,才終于見到了趙澤端的廬山真面目。
他看起來不過四十歲上下,頭戴綸巾,身着白衣,是個穿着樸素相貌儒雅的中年人。
“什麼病症?”趙澤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