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隻是一種肢體上的連接,她的心仍然封閉着。
她當然明白自己内心深處的渴望,可她沒有勇氣再次上路。隻好把自己囿于一隅,造成客觀上的枷鎖。
邊晟走到島台,手撐在大理石台面,放眼注視着她安靜的動作。
她穿着一身灰白色的休閑罩衫,肩胛處骨骼突出,晾衣架似的把衣服撐起,下擺空空蕩蕩,不至于形銷骨立。因為罩衫之下的波濤洶湧,他曾經感受過。
豆子放進咖啡機,白雨眠一時沒了動作,同樣把手放在台面,埋頭盯着咖啡機上的英文在看。
餐廳開着暗黃色的氛圍燈,照在她素白恬靜的面龐,清泠泠,戚戚然。
男人眼神微動,醞釀着話題,“我還有一個問題。”
機器提示即将出液,白雨眠拿上提前備好馬克杯接在下面,沒擡頭看他,“你說。”
“你開咖啡廳,能掙到錢?”他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正常,然而還是被她聽出裡面淺淺的内涵之意。
白雨眠掀起眼皮看他,冷笑一聲,“本來快餓死了,還好和你交易一場,目前房租不愁,得過且過。”
空氣一時安靜下來,彌漫着咖啡的醇香和熱牛奶的甜馨氣味,還有她手機嗡嗡作響的攪拌機。
随便拉了個花,一杯簡易拿鐵完成,白雨眠将杯子遞給邊晟,“工具有限,将就一下。”
“謝謝。”
邊晟接過咖啡,低頭輕呷一口,揚唇帶笑,“你在店裡負責管理?”
白雨眠思考了一下他這句話的用意,内涵她做咖啡水平不行?
“我不是專業的,不做飲品也不大會管理,就負責收銀。”意識到自己越說氣勢越弱,她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得過且過!”
邊晟放下杯子,眯起眼睛看向她,斟酌自己的用語,“說說你店裡員工的薪資待遇?”
白雨眠擡頭不解地瞄他一眼,往客廳走,“怎麼,你要來我店裡打工嗎?我們那兒可供不下您這尊大佛。”
對方也絲毫不客氣,淡淡一句:“這話不假。”
白雨眠眉頭一皺,“你到底想說什麼?”
邊晟沒接話,仍然環臂注視着她。白雨眠被他盯得沒法,一骨碌說了出來。
邊晟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頭倚着後背,“你不覺得,你開店像做慈善?”
白雨眠兩手一攤,“我說了我不是專業的,餓不死就行了。”
“不是專業的,但你可以學。”
他的語氣又正經起來,白雨眠有一種站在老師辦公室被抽背的感覺。
“不會可以學”這樣的教育,她上一次聽見還是上中學,白将軍因為她運動會什麼項目都不參加把她批了一頓。
剛要還口,話到嘴邊又急轉彎,“學什麼,怎麼學,我沒有頭緒。”她現在的确處在一定程度的迷惘中,也期待做些什麼來對抗或是這種現狀,隻是她沒有足夠的決心跨出那一步。
邊晟看着她,一時沒說話。她看似不積極的否定回答,卻讓他直覺她那平靜外邊下散發着求救信号。
“我們公司有開設針對中高層的MBA培訓班,你過來旁聽?”他說話看着她的眼睛,說得很認真,并不是在逗她。
“你們公司請的老師,我去聽,不會有點屈才了?”剛說完,看見對面男人将笑的目光,她就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話,忙着解釋,“我是說我,你這有點讓老師大材小用了。”
“怕什麼?你是去旁聽的,不耽誤他們正常授課。”邊晟當然知道她想表達什麼,隻是詫異她如此的自我定位。
“那行吧,什麼時候去?”
飯都遞到嘴邊了,她也就是張個嘴的事。白雨眠應下來,心想不一定真能學到什麼,但好歹能充實一點。莎莎來店以後,她較之以往閑了不知多少,确實不知道該怎麼消磨時間。
邊晟拿出手機,翻了會兒下面發給他的時間安排,回她:“下午14點到18點,能過來?”
“能。”
一下子有了新的安排,白雨眠心裡空缺的縫隙被這個即将開始的課程填滿。
離開學校太久,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學習,心裡除了興奮,還有一些惴惴不安。
“老師兇嗎?”她問。
“你很笨嗎?”他以問代答。
“會很難嗎?”她問。
“自己去看。”他發來一個文檔。
“會在公司遇見你嗎?”
“你的員工問起,我怎麼介紹自己?”
“看見你,我是裝不認識還是大方打招呼?”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邊晟起身,在她額頭上敲了下,“自己動腦。”說完就拿上手機往房間走。
“喂,我怕給你丢臉欸!”白雨眠趴在沙發椅背上,沖着他離開的背影喊話。
走路的男人聞聲停下腳步,回頭,饒有興緻地看向她,“我們什麼身份,你憑什麼覺得會丢我的臉?”
“就,假…假夫妻啊。”假夫妻也算夫妻吧,她在心裡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