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位于郊外,沒有太多的經營早餐的餐館可以選擇,皮蛋瘦肉粥已經是最為豐盛的了。葉時禮嘗了一下,也許是調味料放少的緣故,滋味有些過于清淡了。
他看向曲央之,對方似乎正很是愉快地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他想起從前和曲央之一起吃飯的時候,曲央之的口味向來比較重,有時甚至會自己加調料,從不委屈自己。
出國這些年,飲食的口味變了也不算奇怪。葉時禮收回視線。
其實,曲央之現在心裡正想着别的事,騰不出心思來計較粥太淡的這些小問題。每勺一口粥上來,他就看一眼手上的創可貼。
要是放在平時,他肯定會嫌棄這創可貼礙眼,但是這創可貼可是葉時禮剛才特地叫外賣送過來的,意義大不一樣。
曲央之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多了一些信心。
那心頭浮起的憂傷和遺憾,被曲央之強壓下去。
皮蛋瘦肉粥漸漸見了底,曲央之悄悄看了眼葉時禮的碗,這才發現自己吃得太快了。于是,他刻意放慢速度,裝模作樣地拖長時間。等到葉時禮也吃完的時候,曲央之這才也跟着停下來。
葉時禮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是要我送你,還是你叫你司機過來?”話裡的意思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曲央之心裡一咯噔,他就知道會這樣。他幫着收拾,一邊說:“不着急,不着急。”
葉時禮沉默地看着他,态度很明顯。
曲央之有些惱了:“不是吧,葉時禮,你這是在趕我走?”
“我……”葉時禮皺了皺眉,昨晚隻是事出有因,現在曲央之沒事了,他們理所當然需要繼續保持距離。
“我早就問過了,你今天沒有實驗,也不需要去做講座。你今天不忙。”
葉時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迎上曲央之咄咄逼人的目光,淡聲道:“所以呢?”
曲央之喉結滾動,鎮定地說:“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我們之間的事。”
高三那年,因為那座小山上發生的意外,曲央之頭部落地,同樣陷入到昏迷當中。而他家裡人在那個時候将他送到國外,并單方面宣布取消了他和葉時禮的婚約。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曲央之在國外的療養院裡醒了過來,但因為大腦收到損傷的緣故,出現了暫時性的失憶。
至于那場意外,曲央之的母親已經調查出了真相。當初綁架曲央之的,其實是曲央之父親的私生子,一個Beta。
因為這次的事件受到嚴重傷害的,其實不止是曲央之和葉時禮,還有曲央之的母親。
曲央之的父母向來是上流圈子裡衆人豔羨的金A玉O模範夫妻。現在卻告訴她,一切都是假象,她丈夫有一個和她兒子差不多年紀的私生子,自己的寶貝還因此遭受傷害。
她心有餘悸的同時,又因為那位私生子歹徒找不到,而整日擔驚受怕。于是,曲央之的母親不僅把他送出國,而且還切斷曲央之以往的一切社交渠道,生怕曲央之再次遇到危險。
等到曲央之恢複記憶以後,面對的是一個遭受丈夫背叛,沒有任何安全感,對孩子過度監管的母親。
曲央之完全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嘗試過撥打葉時禮的手機号碼,但新的手機是經過特别處理的,國内的号碼打不通也接不到任何國内的來電。平時還總有保镖跟在他身邊。
曲央之也提出過異議,但他母親一會兒面露惡意:“那個賤種可能就潛伏在他們那些人之間,他之前沒得逞,肯定還會通過各種方法來害你……”一會又眼含淚意道,“你别讓媽媽擔心了好嗎?媽媽現在隻剩下你了,你知道那天媽媽有多害怕嗎……”
她身高比曲央之矮,曲央之能夠輕易看到她往日茂密秀麗的黑發中出現了幾根花白的頭發,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還撞見過母親吞服大量藥物。母親和他一樣怕苦怕疼,可想而知,現在能夠面不改色地熟練吞藥,是反複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曲央之偷偷拿藥瓶看過,都是一些治療神經類疾病的藥物。
曲央之不再反抗,也不再過問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隻是竭盡全力地快速成長。母親的病情稍好一點的時候,曲央之提出要在自家企業幫忙做事。當時母親正在相方設法将那個背叛她的男人逐出權力中心,曲央之進入公司之後,理所當然地添上一把猛火。
曲央之曾有一次趁保镖放松警惕的時候,用别人的電話撥打了那個熟記于心的号碼。緊張的等待之後,他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葉時禮已經換手機号碼了。
放下電話,曲央之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原地,但内心卻止不住地感到怅然。
人和人之間的聯系有時候也挺脆弱的。
從前他想要找葉時禮很簡單,一個電話,或者一個微信,葉時禮就會出現在他面前。曲央之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騎着自行車哼着小曲到葉時禮家樓下,然後給他發微信說自己剛好路過。
但是兩人有着日夜時差颠倒的現在,他才發現,那些社交賬号一旦斷聯,他們也跟着斷開了。
當初那位把他害慘了的,他父親的那位Bete私生子還沒有抓到,他也沒法回國。
但他不可以,有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