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真為我好就不應該讓我和你哥結婚——”她情緒一下激動起來,聲音都尖銳了幾分。
在看到對面歸仁澤瞪大的眼睛文雅才意識到自己失态,扭頭不看他,“我才不喜歡你哥那種人。”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歸仁澤撇嘴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繞到她身前湊了上去,“哪個家夥俘獲了我們文小姐的芳心啊?”
“……滾啊!”
文雅推開面前混不吝的人,耳朵通紅,“我喜歡的一定是個博學多才還溫柔可愛的人。”
“咦,這描述……難道是我?”
文雅臉一下黑了,給了發小一腳,“少來這套,你花花少爺别來碰瓷,厚臉皮!”
歸仁澤啧了一聲,手拉過來搖椅就地一躺,深色大衣一角從縫隙垂落,随着搖椅晃動,慢慢與身後城市繁華夜色融為一體。
“我要回國了,這次隻是路過順道拜訪一下你爸爸。”他幽幽開口,擡手虛握着天上的月亮。
清冷月光卻從指縫漏出,照在他臉上。
“這麼快?我以為……”
“沒辦法,我哥他不想我再逃避了。”
“……”
“那就去争呗,這沒什麼的,你本就是最有資格繼承歸家的。”
“是啊……也不能總是把壓力丢給我哥。”
風裡,不知道是誰的歎息被吹散。
陳予琢壓低帽檐走進一家人多的咖啡廳,她捧起菜單遮住半張臉,一雙眼睛透過餐廳裡裝飾用的鏡子,觀察對面街道一個站在樹下的身影。
那個人在夏天還穿着一件黑色風衣,裹得嚴嚴實實,甚至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小姐,您的咖啡。”
“好,謝謝。”
丢進一塊放糖,陳予琢垂眸捏着小勺攪拌咖啡,直到對面沙發凹陷下去,一個男人坐下來随手拿起一旁的雜志翻看。
二人沒有對視,就像是因為咖啡店顧客太多不得不拼桌的陌生人。
确定沒人注意這裡,那個男人,也就是周南拿出手機發信息。
“怎麼樣?你認識嗎?”
“……你要不看看你發的什麼?”
陳予琢失笑,那個人“全副武裝”,就算是在她家門口裡也隻是摘下了墨鏡,還可能是因為光線實在太昏暗。
“算了,再觀察觀察。”
“嗯。”
“這頓咖啡你請,我現在是無業遊民,比不得陳大明星[狗頭]。”
“……”
陳予琢眼睜睜看着他點了店裡最貴的咖啡,嘴角止不住抽搐,但也隻是在無人看到的桌子下狠狠踩了對面人的腳。
在他的小白鞋上留下一個尖頭高跟鞋的灰印子。
嗡——
桌面手機亮起,彈出消息,是周南發來的一個小貓躺在自己的淚水裡的表情包。
傻貓……
車流慢慢變多,堵在那條十字路口,紅綠黃燈變換,鳴笛聲逐漸蓋過了窗外行人的交談聲,咖啡廳裡提高了音樂音量。
陳予琢指頭敲着桌面,杯裡咖啡已經見底,一盤彩色馬卡龍點心擺在面前的,已經吃了大半了。
那個人依舊徘徊在樓下,隻是往街對面看的次數多了起來。
“走了,我們去隔壁自助餐。”
“哇~鐵公雞要請我吃飯了嗎?”
“那個人待會兒就要去那,我們提前蹲守。”
“我就不信他吃飯也不摘口罩。”陳予琢朝周南挑眉,眼裡滿是勢在必得。
正值午餐時間,自助餐店人擠人,周南和陳予琢又不能坐一起,各自交了錢端着盤子排隊。
門被打開,外頭的熱氣湧了進來,那個人穿得嚴實的奇怪模樣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可他并不在意,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皺巴鈔票付了錢,拿着盤子站在隊尾。
陳予琢把一切收進眼底,心裡暗暗計算着。
現在餐廳裡還有大概八個空位,三個兩人桌,一個四人桌空兩個。
那個人不會去坐四人桌,剩下的二人桌裡隊伍裡的一對情侶和一對好友會占兩個。
以防萬一那個人認出自己,就要讓他背對着自己坐,那自己隻能選擇去坐四人桌,讓周南坐二人桌裡對着自己的位置。
陳予琢和周南默契對視一眼,後者繼續打菜,她端着盤子率先好位置,又去接飲料,餘光看着那個人慢慢走過自己。
他身上的汗味很重,腳上穿着一雙軍綠解放鞋,褲腿後一角沾了點水泥,幹透了硬着翹起褲腳露出裡面黝黑皮膚。
是工地幹活的農民工……
B市是有幾個大型房地産項目,他兜裡除了一元的紙币還有幾塊硬币,說明他是坐公交來的,那就不是老城區的項目,是有些距離北邊的新城區。
那邊的項目是政府撥款的,一般給一些待業者提供就業機會。
失業又能通過政府找到一個勉強糊口的工作,還知道她家的地址,這個人甚至等不到休息日,浪費了請假的半天蹲守她……
陳予琢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手上按着飲料鈕的力道一松。
她僵硬着轉頭,朝着那個佝偻又瘦削的身影啞着聲音喊了句。
“媽?”
她從監獄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