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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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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以來,這是苗荼第一次劇烈反抗,喉嚨不斷發出尖銳又嘶啞的聲音。

餘光裡,學生們推門一個個進去,記者被迫留在外面,隻恨不能将鏡頭和收音設備伸進會堂,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說的每句話都逐一記錄,好刊登在明天的頭條位置,又是一條爆款。

苗荼不顧一切甩開手,幾乎是一巴掌正好甩在陳亦揚臉上,打得她掌心發麻。

陳亦揚硬生生挨了打,還是緊緊攥着她胳膊,再次露出乞求表情,開口即落淚:“......别這樣。”

“求你了,别這樣。”

“.....憑什麼。”

苗荼喉嚨幹澀,像是有人在用尖刀刮磨着她的聲帶;她眼眶通紅卻絕不肯落淚,含糊不清地再次重複:“憑什麼呢。”

外面那些自稱“徐硯白同窗”的年輕學生,穿着她高攀不起的昂貴衣服;他們才剛經曆過高考,正值青春最美好的那一年、人生擁有無限可能。

往後人生,這些人可能會讀研究生或工作創業,可能會結婚生子或保持單身,可能會經曆最精彩的成功、或者最庸俗的失敗。

但所有這一切的喜怒哀樂,徐硯白全都體會不到了。

那個永遠對世界抱有善念的男生,長眠于十八歲的前一日,被離岸流帶往海底深處,屍骨難尋。

他究竟做錯什麼了,憑什麼是他呢。

憑什麼是徐硯白的脊柱一寸寸被壓彎、靈魂一點點被扼殺,而曾經口出惡言、謠謠相傳的人,隻是用輕飄飄的一句“沒有惡意”,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發生、轉身就去過各自的人生呢?

那些不明真相的惡言相向、那數不清的相機與話筒,才是真正的殺人犯,不是嗎。

這麼多天過去,苗荼始終想不通其中道理;

以至于她還沒真正接觸社會,就已然對這個世界有了許多無能為力的悲憤。

-

葬禮三天後,苗荼接受了人工耳蝸手術。

手術意料之中的很成功,一個半小時後,苗荼被推出手術室,耳後多了道切口傷疤,在頭骨耳後向上的地方埋了片薄薄的耳蝸接收器。

耳蝸使用時間因人而異,有人拆線當天就開機,也有醫生考慮到年幼的孩子發育、保險起見等到一個月後再開機。

得之自己術後狀态恢複良好,苗荼堅持要在拆線當天、也就是術後第七天開機。

按照約定,陳律師來醫院見她時,會帶上徐硯白留給她的部分個人物品:一封信、一根錄音筆、一塊橡皮擦、以及那把他随身攜帶的小提琴。

徐硯白生前積累了相當的财富,即便按他所說、要先賠償父親的損失,剩餘分給苗荼的數目依舊十分可觀。

徐家父母對兒子的财産分配極不滿意,正在準備打官司,陳律師幾次找到苗荼,希望她本人能積極參與進來。

苗荼卻隻是催他,能不能快點将那封信和錄音筆帶過來。

陳律師無奈之下,隻能約定兩人在苗荼拆線當天見面,他會如約帶着最不值錢的信和錄音筆來到醫院。

拆線時,苗荼雙眼緊盯門外,整個人坐立難安,焦躁模樣連護士都忍不住笑道:“别緊張,我拆完線就給你開機,一點點适應就好了。”

苗荼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直到門口玻璃出現熟悉人影,她在護士驚呼聲中蹭的起立,将開門進來的陳律師吓了一跳。

六月中旬酷暑難耐,午時烈日打在身上同蒸拿房沒甚區别,陳律師進門後,先和病房裡的苗荼父母和陳亦揚打招呼,拿出錄音筆與信還不等解釋,東西就先被撲過來的苗荼搶走。

掌心手汗滑膩,苗荼十根手指抖的像是新長出來還沒馴服,一封信硬生生拆了一分鐘,小心翼翼攤開紙面,看清蒼勁有力的熟悉字體時,呼吸驟停。

究竟有多久,她連徐硯白的字都沒見過了。

【緻成功奮戰高考的苗荼:

見信如晤。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最後結局。

如果我的選擇令你難過,那麼我先在這封信的最前面,鄭重向你道歉。

我知道突如其來的不告而别最傷人,所以很早想過離開,甚至早到陳亦揚自招考試因為我打架、我不堪的過去在學校傳開。

不知道說來會不會引你發笑,很多次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我會起床将行李裝好、準備明早就逃離;而在透過窗口看見你亮起的燈盞時,又會一次次将東西重新放回去,對自己說“再堅持一下吧。”

我是沒有未來的人,卻因為你的一盞燈,開始可笑地日複一日期待明天的到來。

種種原因下,我明知對你隻會更殘忍,最後也自私的選擇留下,還心存貪念地答應你一起過18歲生日。

對不起。

在我們相處的僅僅幾個月裡,我感受到許多快樂與幸福,對此我心懷感激,實在想不到能怎樣回報,隻能留下些許微不足道的幫助,希望你念及往日情分,不要拒絕我任性的報答方式。

我明白站在你的立場,大概不能理解我的選擇,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因為我所遭遇和經曆的一切,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也依舊相信,這個世界值得人們無所顧忌地去熱愛、去追求、去嘗試、甚至去犯錯與跌倒。

就像高考前我給你看過的照片,這世上還有太多美好的地方值得遊玩、有各種不同的風土人情值得體驗、有數不清善良熱情的陌生人值得結識。

你今年才17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帶着我的過去負重前行,那樣實在太辛苦了。

18歲那天,如果有機會能夠許願,我希望你能健康平安的長大,不需要成為很厲害的大人,隻要能一生平安自由、坦蕩快樂就好。

想說的廢話很多,一封信唠叨不夠,留給你的錄音筆,裡面除了我練過的全部琴曲外,還有些我平時想說給你的話,無聊空閑時可以聽聽。

一直沒有正式感謝你,讓我實現了我最後的願望。

那天的荼蘼花海,我想我會一直記得。

不必時常想起我,感到遺憾的話,可以将我贈與你的小提琴留在身邊,連同我的那一份,一起在這世間闖蕩探險吧。

以後不論前程似錦還是坎坷不平,都要你一個人走下去了。

天黑害怕的時候,記得擡頭看一看天上的星星。

那是我在祝你今夜好夢。

祝你永遠健康快樂的,

徐硯白

2011.6. 3留 】

“......”

耳蝸開機有段時間,讀信期間,苗荼已經能聽到微弱且陌生的滋滋聲,一點一點傳入腦袋。

經過最初難以捕捉的聲波後,她開始逐漸感受到,四面八方正源源不斷傳來完全不同的聲音,雖然現在還不能分辨具體内容,卻能切切實實地聽出高低有别的音調,斷斷續續的。

掌心手汗太多,信貼近手掌的那一小塊緊粘着皮膚,苗荼指尖顫抖地将信折好,僵硬地急匆匆拿起錄音筆。

經過海水浸泡,錄音筆表面似乎都有淡淡腥鹹味。

苗荼一月前才幫徐硯白錄音,知道哪裡是開機與播放鍵,手抖的摁了三次才啟動播放。

“......”

耳邊響起滋滋啦啦的聲音,雜亂無章。

苗荼根本聽不到人聲,看着小屏顯示的【1/1611】,切換到下一條。

滋滋啦啦。

眼底閃過一絲錯亂,她将錄音筆貼在耳邊,再次切換到下一條。

滋滋啦啦。

在陳律師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中,苗荼接連換了幾十條,耳邊永遠都隻有滋滋啦啦的雜音,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聲響。

她終于有些慌了,怕冷似的牙齒開始細細打顫,小屏數字從兩位數切換到三位數,嘈雜的滋啦聲也分毫未變。

當屏幕數字從1變成3時,陳律師實在不忍心,出聲打斷:“......錄音筆被海水侵蝕的太嚴重,幾乎所有文件的損毀了。”

苗荼置若罔聞,隻是牙齒打顫的更厲害,直到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暈過去時,耳邊終于響起一道陌生的溫生男聲。

“......苗荼。”

苗荼心髒猛地一顫。

時隔八個月,她第一次聽見徐硯白的聲音。

男生聲線沉靜溫潤好似山澗清泉,念起她姓名時,尾音會不自覺上揚拖長,無端帶着些缱绻與縱容的溫柔輕笑。

當苗荼屏息等待下文時,令人絕望的滋啦聲再度響起,無論她怎麼反複倒回又重聽,永遠都隻有徐硯白喊她姓名這兩個字。

這一刻,苗荼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與惶恐——甚至在得知徐硯白死訊時,她更多都隻是茫然無措。

如溺水者在洶湧浪濤中找到浮木,苗荼在慌亂之中,死死抓住身邊陳亦揚的袖子,喉嚨裡發出不知是尖叫、還是哭泣的嗚嗚泣聲。

眼眶濕潤,眼前景象在淚水中劇烈晃動,苗荼看見陳亦揚在她面前蹲下、看見所有人都着急圍上來,焦急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宛如牙牙學語的嬰兒,無助地咿咿呀呀抓着手裡的錄音筆,用力地胡亂戳着自己的耳朵,用破碎的手語一遍又一遍問:

【哥,我是不是耳朵沒好啊?】

【為什麼,我什麼都聽不見呢。】

徐硯白明明在信裡寫過,說他還留了很多話給她的。

為什麼她什麼都聽不見啊。

苗荼從來不是會哭的孩子。

小時候摔倒受傷不哭,耳朵聾了她不哭,被人欺負聾啞也不哭,甚至在被迫接受徐硯白死亡的真相時,她都從沒掉過一滴眼淚。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是苗荼清楚如果她落淚,總有人會比她更難受、更自責、更耿耿于懷。

她總想着,再忍忍吧。

再忍忍就會過去的。

而在當下這一刻,在意識到徐硯白留給她最後的念想也被徹底斷送時,她終于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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