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沈香齡和忍冬齊齊拍着胸脯,沈香齡道:“真是吓死了,差點以為他們會追上來!”
忍冬:“是呀姑娘,這也太危險了。”
聽琴将馬車上靠着牆的機巧打開拿出裡面早就準備好的牛角壺和竹杯,給沈香齡倒了一壺壓壓驚。
沈香齡探出手問:“不是熱茶吧。”
聽琴搖頭:“果汁子。”
沈香齡接過猛猛地豪飲起來,她又連連點了幾下機巧的位置:“你們也喝。”,聽琴聽罷複又拿了兩個竹杯,一杯給忍冬一杯給“常遠大将軍”。忍冬接過竹杯掀開簾子去瞧車外的景象,謹慎地望着根本探不到底的路:“真的沒人追上來,那位公子确實是料事如神。”
沈香齡笑了笑:“怕什麼?我都同他商量好了。出了問題,他可得在一個月後等着毒發身亡呢。”
忍冬轉過身:“啊?“
”主子你給他下毒了麼?不是蒙汗藥嗎?我們哪裡來的毒?”
說到蒙汗藥,在角落一直不出聲的常遠大将軍眼珠子動了動,視線掠過手中的竹杯,破有幾分嚴肅地轉向沈香齡。
沈香齡無奈。
她給常遠大将軍府加急寄了好幾封信,奇怪的是寄出去的信連點水花都沒有,隻好帶着他一起回府。見他拿着竹杯不敢嘗一口,便道:“怕什麼,沒下到杯裡。喏,我自己都喝着呢。”說着,她演示般的輕啄了一口催促他,“喝吧喝吧,一大早等在這兒都渴了。”
今日晨時還算涼快,到了中午就有些悶熱。常遠大将軍捏着竹杯,馬車裡三人喝得爽利,他便慢慢地拿起杯子,啄飲了一口,嘗到了味道略有些驚異,心想好甜。
看出大将軍眼裡的驚喜,她拿起桌上的牛角壺,壺口搭在他的竹杯發出脆響,壓了一下杯口,給他又将果汁子倒滿。
忍冬搖着沈香齡的胳膊,撒嬌道:“姑娘姑娘你快告訴我吧,怎麼是下毒,不是下蒙汗藥麼?”她當時離開去跟客棧的掌櫃要了壺新茶,回來時那位公子就已告辭,中間沈香齡與那位公子如何談的還真不清楚。
沈香齡嘴裡還有方才果汁子的清甜,她舔了舔唇回憶道:“是我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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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客棧,他推掉那杯茶時沈香齡就隐隐覺得不安。直到聞君安淡淡的說了句:“這東西太顯眼了。”
沈香齡倒是反而松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也算是另一種放下。知道他指的是蒙汗藥也不心虛,明明蒙汗藥無色無味怎麼他都能看出來?她努努嘴厚着臉皮用心薦道,“那你嘗嘗菜。”
聞君安笑了聲又評道:“這客棧的手藝不如我。”
沈香齡又被他這樣一點,想起聽心帶來的米棉,她幹巴巴樂了兩聲:“不知公子手藝如何,下次可以試試。”
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沈香齡怕繼續被打趣接過話頭:“方才你說要我幫忙?是什麼忙?”
聞君安不緊不慢地回着:“一件順勢而為的小事,之後再同姑娘細講。”他略歪頭,“現在最要緊的不是你的東西嗎?”
沈香齡:“也是。”她想了想,帶着驕傲地姿态,“公子的身世來曆查起來倒是不難。”
沒曾想聞君安卻搖頭:“不。”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香齡微翹的眼尾,似乎是恍惚了一瞬,“我要無雙城城主近兩年府裡的紀要。”
“紀要?”
聞君安點頭:“是,越詳細越好。”
沈香齡皺着眉,心裡連連感歎這真是一筆不好做的買賣。
紀要這個東西,其實就是流水賬,将每日府裡發生什麼事都讓細作記下來,做法倒是簡單找個細作埋進城主府裡就好。
可怎麼找到近兩年的才是難。
在宅子裡待越久,知道的事越多,嘴巴隻會閉的更嚴實。越是有秘密的府裡,嘴巴不嚴的怕是早早就會被打死。
而且還是兩年……
聞君安見她神色猶豫也不逼她,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她糾結的表情,本想悠悠地倒杯茶,拿起茶壺才想到不能随便喝,手一頓又将它放了回去。
沈香齡還在想這筆買賣,瞧他這樣動作被逗笑,裝作不知忍不住揶揄問道:“怎麼不倒了?”
聞君安無奈地含笑看她一眼,帶着水光的眸子流轉,略帶責怪的眼神卻多了份寵溺,反問她:“你說呢?”
沈香齡被這眼神羞到,在他們之前若有似無得勾纏像潮水般慢慢疊了上來:“咳咳,渴了的話便等下,我讓忍冬給你換一壺。”
她吩咐忍冬去掌櫃的那兒再要一壺茶來。
聞君安輕笑并不在意:“怎麼樣,想好了嗎?”
沈香齡下意識咬着唇,可以是可以就是太麻煩了,讓她直接答應有點不爽利。做買賣不都得有憑證,她如果耗時耗力做了又沒拿到東西,那才是虧大了。
沈香齡表面神在在:“可以是可以,隻是我若給你尋到了,又怎知你一定能幫我拿到東西呢?”
聞君安倒是不意外她的反應,靜靜地看着她。他忽而輕笑一身隻淡淡道:“我前來赴宴便是算好了沈姑娘想要什麼。沈姑娘選我也必定有自己的緣由。我一定能替沈姑娘拿到紫玉冠,退一萬步,若我拿不到沈姑娘也并無虧損。我隻說一句,沈姑娘你信我。“
”你可會信?”
他的話說得慢又緩,低沉的聲音莫名讓人覺得一切都在他一種運籌帷幄之中。
“沈姑娘明明很是急切卻匆忙來找我幫忙。我将話攤開了說,若我所料沒錯你定是有急事。我在無雙城久住有些人情在,走之後也可替沈姑娘傳遞消息替你看顧一二。”
聞君安将沈香齡心中所想的全都剖析完全,沈香齡無話可說。隻是她素來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被人料到自己要走哪一步終究心裡不爽。
她說:“我們皆有所求,可我們互不相熟,該如何成事?不如這樣。我這裡有種毒每月一毒發,我每月都會寄藥給你緩解。若是到時東西到手,解藥連同紀要一起寄給你。如何?”
她補充着:“你放心,東西都到手了,毒死你我又沒好處,自然會給你的。”說完,沈香齡直接伸手将那一方包着油紙的手帕從胸口拿出來,拿出來時聞君安還略側過身似是很無措。
沈香齡疑惑擡頭看去,瞧見了他白裡透紅的耳垂。
沈香齡想,也許是太熱了吧。
她打開手帕又将手帕裡的油紙打開,裡面放了幾粒如黑豆大小的丸子。沈香齡将手帕連同油紙放到聞君安面前:“喏,就是這個。”
聞君安有些猶豫,看着繡着月光花的手帕時,那熟悉的一絲恍惚又湧上心頭。他謹慎地用修長的手指點在了一顆丸子上,丸子圓圓的,手指還左右輕顫了兩下。他的眸子漆黑,神色卻很認真。
沈香齡竟然從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中看出了一絲可愛。
她眨眨眼,可愛又迅速地消失了。
聞君安拿起小丸子咽了下去。他好似不是在吃毒藥,反而如尋常般吃了顆饴糖,看向沈香齡:“這就可以了嗎?”
沈香齡沒看過這麼果斷的人,她心虛地點頭,舌尖輕舔唇珠:“可以了。”
語畢,聞君安的眸色更深了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沈香齡隻知道一直吊着她的事有了階段性的結果心裡也松快許多。
她完全忘記自己方才給聞君安下過蒙汗藥,又招呼着:“你餓了吧,嘗嘗菜?”她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羞怯,仍然是方才厚臉皮的态度,“菜裡可什麼都沒放。”
聞君安無可奈何地點頭。
“好。”
回想到這裡,沈香齡突然想起來自己放在桌上的帕子忘記拿回來了,雖然她的帕子多,但那塊自己繡了很久,還是謝钰特意畫的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