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棧一夜未睡,也沒能等到她回來。
今早去那張紫檀卷草紋衣匣裡尋腰系時,一打開櫃門就覺得味道有些不對。
他輕叩夾層,意料之中的,這櫃子也被換了。
頓時有些啼笑皆非,這麼大件的東西,阿煙是怎麼悄無聲息運出去的?
前些日子福伯找人清理屋内舊物,本是沒什麼事的,一個小厮手滑,将桌上的一個挂件掉在了地上,福伯趕忙上前查看,這材質本就易碎,結果居然分毫未損。
他眼睛毒辣,當時就看出這擺件是赝品。
逐一檢查完裴雲棧房裡的東西被吓了一跳,趕忙去禀告他,屋内有許多貴重器具被換成了赝品。
能自由進出裴雲棧房裡的隻三人,福伯與他自己是斷斷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裴雲棧當時沉默了一瞬,就讓福伯把事情壓下來。
今日用早膳時,他看出福伯有些為難,想到蕭煙閣抱着自己那腰系匣子飛檐走壁,還得抱着個假的避開衆人再送回來,說話時不自覺就染了幾分笑意。
“她又賣了什麼被你察覺了。”
福伯笑道:“皇子妃最近動作有些太大了,京都城中的大當鋪,十之八九皆歸望月坊,她當的那些東西雖然都拆了,但當鋪裡的掌櫃眼熟的很,這些尖貨兒都是從鋪裡供上來的,現下已經有不少掌櫃的開始懷疑了。”
“昨日有個要私下裡派人去截皇子妃的人,幸好被我及時攔下,請主上給個明示。”
裴雲棧:“你做的對,不要讓她察覺,那替她做赝品的沈家小兒也别動。”
“是。”
福伯就知道依他家主上對皇子妃的縱容,定是要替她毀屍滅迹的。
裴雲棧已經能想到那些物件兒都被她拆成什麼模樣,拿回來也用不了。
“尾巴收好裝作不知就成,讓望月坊的人去把她賣的東西收回來。”
屋裡面的東西,都是兩人新婚時候一起挑的。
“完好的與被拆分了的都拿回來嗎?”
裴雲棧點頭:“再找個地方把那些東西放好,你列個冊子跟屋裡的數目對上,一件都不能少。”
福伯一下就明白他的心思,笑得臉上的褶皺都眯了起來。
主上跟皇子妃感情如此好,主上又年輕力壯,想來抱小皇孫指日可待。
他有生之年能瞧見主上結婚生子兒孫滿堂,便是下去了也能夠同小姐交代了。
“嗳,主上放心,就算皇子妃沒送到咱家當鋪,我也會去别的行當将物什全部收回。”
“青樓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回禀主上,雲六已經潛進去了。”
“速度快些。”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讓阿煙看見他在朝中的地位。
若是自己對她有用,是不是就能晚些被她當作棄子。
裴雲棧一時有些懊悔,自己早年為了藏拙,并不衷于在朝廷發展勢力,如今一時要絆倒刑部尚書,處處被掣肘。
……
蕭煙閣那邊用完早膳見着天色不錯,硬拉着沈無虞一同,在街上閑逛。
自她在昭獄裡醒來,難得有這樣悠閑的時候。
“你無事可做了?”
沈無虞被她拉着并不是很樂意,他那邊還有一堆仿品沒燒制呢。
他得多攢些銀錢,煙娘說的對,居安思危,他得替哥哥着想。
蕭煙閣瞥了他一眼,現在瞞着他,但她遲早會同小魚講實情,到時候他是會怪她狠一些,還是怪自己哥哥狠一些呢。
估計都不會,這家夥要知道了,鐵定躲起來偷偷哭鼻子,覺得自己拖累了他倆。
“你也别那麼急,這東西又貴又不好賣,赝品慢慢做,不着急。”
當然不是沒事做,這不是要等我二哥今晚與你大哥談出什麼,再接着往下走嘛。
沈無虞瞪圓了眼睛:“誰說的,這東西可好賣了,那些掌櫃的說我這是難得的寶貝,價錢都好商量呢。”
“噗。”
“你笑什麼……”
“我是覺得你這做的太有模有樣了,不如我給你投錢開個作坊吧?”
沈無虞:“……”
雲錦憋着笑,聽皇子妃的意思,這小少年做的是赝品的生意,若是開個鋪子,這不是等人來捉嗎?
“你就怕我不會被抓嗎?!”
“被抓了我叫裴琮撈你啊,他馬上就是刑部侍郎了。”
“蕭!三!娘!”
沈無虞氣的頭發都要炸起來,作勢就要去掐她,蕭煙閣忙笑着躲,三人在大街上亂竄。
雲錦看的分明,沈無虞每次快要抓到皇子妃的時候,皇子妃突然就遠了,沈無虞沒勁兒時皇子妃又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明顯就是在逗着他玩。
鼻尖嗅到脂粉香氣,蕭煙閣立刻一個背身,裝作在同雲錦打鬧,下一秒她便撞在一人身上。
“誰那麼不長眼……”
那男子的話才說到一半,見蕭煙閣轉身過來便立刻止了話頭,伸手攔住旁邊要上前的護衛。
“這位小姐,方才可有傷着你了?”
蕭煙閣伸手在發上一攬,那一瞬間同沈無虞做了個手勢,他立刻隐匿進人群。
她旁邊便隻跟着雲錦。
“是小女子莽撞,沖撞了公子。”
“不不不,分明是我一時不察撞到了你,小姐現在可是要去哪?不如乘我馬車與我……”
林仁州還未說完,他身旁的小厮便湊近了同他耳語。
曾在宮宴上見過一面,這六皇子妃的風姿他早就領教過,隻不過礙于她已嫁作人婦無從下手。
蕭煙閣此刻站在他面前,皮膚雖然不似京都貴女那般過于白皙,可她明眸善睐,面容一看就未曾裝點,唇瓣天生紅潤,氣色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