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煙閣喪失了感官,即使她心裡知曉自己如今并沒有處在那般的困境中,可她無法控制自己。
她的呼吸有些困難,使勁搖着頭,眼前的重影卻越來越多。
蹲不住了,雙手下意識撐着地穩住身形。
眼看火折子就要掉落,她卻陡然生出一種極端厭棄的心思。
就這樣吧。
蕭煙閣閉上眼,耳邊隻能聽到驟響的嗡鳴,她的呼吸越來越弱,漸漸隻有出氣沒了進氣。
落下去。
被萬箭穿心還是被燒死……就這樣。
這樣或許就是她最好的結局,她本就不是該留存于世之人。
可疼痛沒有到來,她被人蒙上了眼,忽地落入一個沒有那麼溫暖,卻不陌生的懷抱。
那人沒有說話,熟稔無比地将她扣進懷中,她的鼻息間萦繞着熟悉的氣息,被人微微用了力,壓在脖頸處。
嘭。
嘭。
蕭煙閣忽然就感受到了心髒的跳動,強韌的有力的。
她猛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氣,眼中被刺激出生理性的淚。
那不是她的心跳聲。
是裴琮。
裴琮……她耳邊開始聽見他的聲音。
蕭煙閣開始感覺到裴琮将她抱在懷裡抱的很緊,他心跳得異常快,他在緊張。
覆蓋在她眼上的那隻手漸漸變得溫熱,而手掌未完全遮擋的地方……蕭煙閣垂眸,瞧見了傾瀉而出的火光。
她的陡然心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腳有些麻了,才發現自己是半跪着坐在他懷裡。
格外親密又缱绻的姿勢,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蕭煙閣的神志一下子就回了籠,她不敢輕易開口,裴琮将燭光放在兩人中間,對她笑了笑。
她突然就有些不想動了,不想找東西,不想再仔細聽清,外面林間謀劃了什麼。
裴雲棧也沉默着,陪她一起在這樣不合時宜的地方,坐在地上,不遠不近地挨着她。
不知是燃油要盡了,還是這裡空氣實在不流通,燭火突然搖曳起來,卻又慢慢歸于平靜。
蕭煙閣的視線落在角落的鞋履上,那旁邊的牆似乎有密集的小孔。
裴雲棧以為她是想穿鞋回去,轉向後方長臂一伸就要為她拿鞋。
裴雲棧的手臂被她摁住,蕭煙閣将火折子重新拿到自己手上,從他懷裡站起了身。
此時他也意識到不對勁,在蕭煙閣背過身的同時視線落在那鐵絲制成的書櫃之上,終究還是沒伸出手,等着她一同。
外頭林間已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好在這裡的幕僚皆是跟了他許久的老人了。
谷幽樓裡藏着的那些,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不清楚,隻是礙于他才死了兒子,現在說什麼都不太對。
他們面面相觑,沒等到對方開口,就聽見林間冷笑了聲。
“一群沒用的,我養你們是作何用,是讓你們在關鍵時刻還裝聾作啞嗎!”
林間氣得将桌子拍得震天響。
“主上息怒……”
“主上息怒啊!”
“息怒?我如何息怒,阿州如今的頭顱就擺在正堂上,他被人殘忍殺害連身子都未找到!”
林間平複着心情,阿州啊……我可憐的兒。
“一群飯桶!”
林管家率先跪了下去,站在所有人最末尾處的一人,卻沒跪,他年紀不大蓄着些胡須,面向看起來和善而不惹眼。
這與衆不同的舉動,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男人對着林間作了個揖,這才開口。
“啟禀林公,屬下有想法,卻有些不合适……不敢與林公明說。”
林間眼裡蒙着看不真切的霧氣,冷冷道:“你膽子倒是大。”
“你姓什麼?”
“回禀林公,小人姓允,單名一字。”
他想起來了。
這人應該是新入府的那一批人中最惹眼的那個,辦了不少事情皆利落無比,隻是跟傳聞中一樣性情古怪。
頗有幾分認錢不認人,但林間不怕,這種人是最好掌控的。
若是他有異心,立刻殺了便是。
“行了,你有什麼想法。”
允一低着頭,聲音不大卻令衆人聽着心驚。
“屬下前日裡在府中,曾見到少爺與永安侯之女關系密切,那日我夜裡覺得甚是憋悶,便去後園裡透透氣,卻沒曾想看到少爺與其……小人不敢多看,便趕緊回了屋子。”
他說這話,于他同住一屋的幕僚瞬間想起來:“原來你那日晚上匆匆忙忙趕回來,是因為這事?那時我怎麼問你都不說。”
“這種事我怎好說的?”
林間眼眸陡然間閃過寒光,這人他是信任的,乃是他遠房一表親,若真如這個允一所說……
“你讓我就憑你一句話,去抓永安侯府的嫡女?”
允一:“自然不是,如今少爺殒命兇手又尚未抓住,若是這兇手林公今夜未曾抓住,那明日到上了朝堂到了刑部又該如何同聖上解釋?”
林間突然就明白他想說什麼了,隻聽他繼續道:“若這兇手就是林公需鏟除之人呢?永安侯府的嫡女當然不能碰,但可以審,從那蘇小姐開始,即是抓了她這般身份尊貴之人,再抓其餘人審問,便不會顯得其心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