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同六皇子府遞了信,說我近來身體不舒服,你回來侍疾,怎麼,再大能大得過孝道?”
陳香說完也不停留,徑直走了,不過從這天開始蕭煙閣倒是有飯吃了。
她整日在屋裡無所事事,便打坐練氣息,累了就躺在地上。
蕭煙閣從來沒想過自己家裡會有這樣一筆爛賬,遂歎了口氣,一直都知曉母親是個有些固執的人,但沒想到她會對陳家有那麼深的信任。
這一世她定是不會讓母親将仿照父親親筆的信,與用作證明父親字迹的信一同送出去。
這可怎麼辦呢,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母親依舊選了陳家……大哥那邊又該如何交待。
蕭琰是蕭家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蕭索楓才入軍營初出茅廬,蕭琰出生時正是他最低谷的時候,所以他一直都是陳香手把手帶大的孩子,到了七八歲才被蕭索楓帶到身邊習武。
他同陳香的感情,要比蕭景蕭煙閣都深。
蕭煙閣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從最上面那一層最大的窗戶格子往外看去,瞧不見什麼,隻能看見刺眼的日光。
她擡手遮了一下眼,閉上假寐。
數數日子,裴琮也該過來接她回府了。
今日早朝,大淩六皇子,新晉的刑部侍郎,一身绯色朝服也擋不住他身上深紅的血迹,一路踉跄進朝堂,白玉石階上都滴着他身上落下來的血。
裴雲棧沒能準時趕上官員入殿時間,他是硬闖進來的,侍衛看到他一身血迹也不太敢攔,他一進大殿就跪在正中央,重重朝皇帝叩首。
裴雲棧進來前擡頭頂着陽光看了眼奉天殿,最高聳的頂峰之上,那覆蓋着的極其珍貴的琉璃瓦,在陽光之下刺着每一位進入這殿中官員的眼睛。
朝堂之上的雕欄畫棟,就連柱子上的圖案也與七年前完全不同了。
如今的大殿極盡奢靡,龍椅上的寶石也換了一圈,背後的屏風也不再是原來那張山河錦繡圖,而是換成了真龍的刺繡。
奉天殿内的一衆官員皆被他吓到,皇帝高坐在龍椅上,明黃色的龍紋朝服不比外面的日照少亮上幾分,他如今正值壯年瞧着很是威嚴精神。
猛然看到兒子一身是血的進來,挂在頸上的朝珠随着他的動作微微一動,上面的玉石剔透泛着光澤,比裴雲棧滴在大地上的鮮血都亮。
“你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沉了臉色,大殿之上如此不修邊幅,竟然還在他面前帶了血。
他跪在地上,雙手作揖行禮。
裴雲棧面容憔悴,冠發微亂,發絲染着血黏在臉側。
極緻的白上點着濃眉墨眸,又映襯上濃厚的鮮紅點綴,如此狼狽的模樣裴雲棧卻依然光彩奪目得耀眼。
旁邊一衆皇子雖然心裡一直都瞧不上這個婢女生的兄弟,但也不得不承認,這草包确實容貌出衆。
“兒臣在此向陛下請罪,還望陛下看在兒臣為民鋤奸的份上,饒恕兒臣這一次的殿前失儀。”
裴雲棧說完便又叩首而下,龍椅上的皇帝眯起眼睛,在前頭的四皇子心裡一跳,偏頭同林間對上視線。
見他微微一閉眼,裴雲謹這才微微放寬了心。
“你且站起來講話。”
“兒臣多謝陛下體恤。”
裴雲棧扶着手臂站起身,那袖中還往下落着一滴一滴的血。
皇帝看着覺得刺目,招手讓旁邊的太監喚太醫,這才開口問他:“你怎得這樣一幅樣子就上了朝,還有你這一身血迹是怎麼回事。”
裴雲棧站出來:“兒臣奉命調查人口拐賣一案已然有了眉目,更是發現京都城中最大的清館谷幽樓裡有他們的據點,兒臣今早護送着證據趕來早朝,欲将此事完完全全禀報給陛下,未曾想路上又遭遇了刺殺……”
裴雲棧說着,面色一痛。
“是兒臣無能,陛下派來保護兒臣的侍衛幾乎全都喪命,皆是為了護兒臣進宮将真相貢予陛下。”
“豈有此理!天子腳下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謀刺皇子,現在更是敢當街行刺了?”
皇帝大怒,一拍龍椅,品次低的官員們見狀刷刷一片率先跪了下去。
“還殺了禦林軍,這些人到底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到底是誰,老六你可查清楚了?!”
晨光透過窗棂,斑駁地灑在裴雲棧身上,更為他添了幾分凝重肅穆。
“陛下,兒臣在調查林尚書之子被殺一案時,發現兇手所使用的招式,與永安侯府曆來擅長的刀法有着驚人的相似。這不得不讓微臣心生疑慮。”
此言一出,大殿内頓時嘩然一片。
永安侯聞言臉色驟變,他立刻出列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