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愛卿。”
皇帝不冷不淡地開口,目光如有實質,紮在蔣侍郎身上。
蔣侍郎:“陛……陛下。”
福臨退到皇帝身邊去,将方才證實過的口供呈上,皇帝看也不看那幾張供紙,拂袖直接連着禦呈盤一起摔出去。
朝臣紛紛跪拜:“陛下息怒!”
禦紙紛飛,落到了跪地的蔣侍郎跟前。
“說!剛才不是說自己清白,這就是你的清白!”
“臣……臣……”
蔣侍郎支支吾吾了半天,驚懼的視線飄向一旁。
鄧侍郎見狀立刻上前請奏:“陛下!依臣愚見,蔣侍郎一人是不會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動搖國之根本,他背後定是有更位高權重的人與之共謀!其心必異啊!”
皇帝自幼便不被先帝所喜,後靠着前皇後母族一脈的支持,才最終坐穩皇位。
登基後自封為啟帝,号開啟大淩太平盛世,卻沒曾想才上位幾年,就出了那麼大的亂子。
戶籍制度的核心,乃是大淩天子對子民數量與所支配資産最直觀的了解,自從七年前的那場屠殺後,啟帝更是重視戶籍登記。
幾乎是翻了天地,要求立刻全部重新登記一遍各地的人口生死變動,又将戶籍内容細化的重點标記為是否遷徙或逃亡。
緊接着強化了士農工商各類人員戶籍的審查,尤其是商籍人士的審查高達一年一查,凡往來行商之人皆經過嚴格篩選。
七年前與漠北的那場大戰勞民傷财,大淩國本動搖,所有人皆以為此舉是啟帝為了集中統治權力。
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懷疑什麼,日日夜夜懸在他頭頂的不安是如何折磨的他。
而如今,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啟帝根本就不可能容忍一絲一毫!
“說!誰指使你的!”
薛侍郎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他不能說,說了他毫無退路必死無疑,可如今前進一步也是死。
早知他就不該貪心,非要去賺這奪命錢。
心中權衡利弊後,薛侍郎作痛哭流涕之态,不停地向啟帝磕頭。
“陛下,陛下啊!”
“求陛下就饒恕臣這麼一次,臣是被豬油蒙了心,貪圖小便宜,并不是要做有害國本的事啊!臣……臣就是看那些用命謀求生道,在地下打黑拳的遊民可憐,便收了些銀錢幫他們更改了戶籍……”
聽到黑拳二字,太子眉心一跳,不會這麼巧吧。
結果擡眼就看見薛侍郎,竟然是看着自己的方向在訴苦!
這是怎麼回事?!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常年遊走在宮廷之内的警覺讓裴雲稷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啟帝眯着眼,開口道:“太子。”
裴雲稷:“兒臣在。”
啟帝:“這薛侍郎好像同你很是相熟的樣子。”
“陛下!”
裴雲稷當即跪地:“兒臣向來不結黨營私,怎麼可能同一個刑部侍郎要好相熟,定是這人想攀污栽贓兒臣啊!”
薛侍郎口裡的話都随着裴雲稷的聲音止住,明顯的傻眼了。
他本還指望着太子能夠私下保他一命,分明是太子指使他做的這事,為何到頭來卻是他成了攀污的那個!
“還請陛下聖明,微臣本就是受了儲君之托,幫忙為他私下裡的營生作掩護,替那些為儲君辦事的人假造戶籍啊。”
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怎麼回事,這事怎麼又跟太子扯上幹系了?
薛侍郎:“臣是迫于無奈,又不敢違背儲君之令,這才行差踏錯!”
裴雲稷聞言,面容瞬間變得慘白。
“你胡說!吾根本就同你毫無瓜葛!”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就卷入這場風波之中,此事跟他當真是毫無一點關系,區區一個蔣侍郎又怎麼可能知曉他私下裡那些營生的内情。
壞就壞在他無法說出口,更無法以自曝的形式自證清白。
陳相也沒料到這個發展,他亦是清楚太子私下裡這些勾當的,但從那件事後他便讓太子收了手。
如今那些人應當早就被送出京都,抑或是趕盡殺絕了才是。
裴雲稷接收到陳相的視線,暗暗搖頭,他跟此事毫無關系。
自己根本就沒有派人去給地下賭坊,還有暗拳場的那些人整什麼戶籍,那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幹的刀口舔血的勾當,要戶籍有何用!
陳相心裡有了打算,立刻上前為其辯解:“陛下,此事定是有人刻意栽贓陷害太子!”
林間低着頭,斂去嘴角笑意。
這蕭景辦事确實不錯,他與蕭景早已達成了協議,一個為妹妹一個為兒子,兩人聯手一起對付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