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棧意有所指道。
“府中探子甚多。”
“是,”蕭煙閣裝作思索:“但那些探子現在不便擅動,打草驚蛇不如連根拔起。”
裴雲棧淡淡看了她眼:“無妨。”
“……也是,近來事多。”
蕭煙閣聽他這樣說,心下松了口氣,但還是道:“待風平浪靜,再從别的地方讨回來就罷。”
這句話在他聽來全是另一層含義。
裴雲棧但笑不語,日後總要吐出來的。
……
宵禁時刻,兩人避開巡防,迅速穿梭在夜色裡。
待看見熟悉的那棟古樓,蕭煙閣才偏頭看了裴雲棧一眼。
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一閃而過,裴雲棧開口道:“是阿煙為我上藥的回禮。”
兩人一路很順利地繞過樓外守衛,潛入谷幽樓。
那日來時這裡還是富麗堂皇載歌載舞的景象,如今一片蕭條。
做夢都沒想到這破窯子還有地牢。
蕭煙閣按耐下作嘔,心中冷笑真是别有洞天。
地牢門口守門的衛兵看見二人過來,目不斜視,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蕭煙閣記下兩人的長相,跟在裴雲棧身後默不作聲。
哪裡的地牢都一樣昏暗陰森,可這裡顯然要比别的地方都明亮太多,幾步就是一個搖曳燭火。
腦中有種莫名的怪異感,卻因有心事很快略過。
蕭煙閣上前拽了拽裴雲棧落下來的袖邊。
她眼眸生的英氣,一彎柳葉眉恰好中和了五官的淩厲,眼裡的光是自己專門吩咐人多添的燭台。
裴雲棧眉目也柔和下來:“這些人會有自己的歸宿,但不是現在。”
不被朝廷關押,那他們能去哪兒。
……
你說的對。
但我還是不想把他們給朝廷。
……
我知道了。
……
不過是片刻前的對話,蕭煙閣立刻明白裴琮的言外之意。
他在做方才答應自己的事。
蕭煙閣抿唇,她有些看不得他眼裡的柔和,手下意識松開,卻被裴雲棧握入手心。
“有好苗子,你挑幾個順眼的。”
除去阿绮和正在培養的阿蘇甯亦,她确實沒有心腹更沒幾個可用之人。
看出蕭煙閣眼裡的疑惑,裴雲棧牽着她往前走,淡淡解釋道:“你被關在蕭府時孤立無援,我不希望這種情況再有二次。”
“……嗯。”
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十指相扣還真是上輩子的事了,她掌心有些癢,心不在焉地回了個單音。
兩人慢悠悠走過許多個牢籠,被囚禁在牢籠之中的人紛紛看向這裡。
蕭煙閣明白裴琮是要她自己挑,便也就放慢了步子。
她不打算強做買賣。
而……有野心之人。
蕭煙閣在走道中央停下,視線落在見她過來,跪地而拜之人。
這兒有不少人獨一牢籠,大抵是身上有可用的信息,或先前在谷幽樓做到管事,總不過是些嘴裡能撬出東西的可利用之人。
回看裴琮,他站到了自己身後。
那便是了。
有人小跑過來,為她打開牢門。
“為何跪我?”
蕭煙閣獨自進入間牢。
“為奴當跪主上。”
此人是個很标準的跪地叩拜姿勢,瞧不見面容,聲音聽着倒是不卑不亢。
言行有度然姿态極低,明顯受過規訓。
主上麼。
蕭煙閣:“可有名字。”
“回主子的話,奴喚春生。”
春生。
是個好名字。
不過在谷幽閣這種地方起如此的名字……
叩首之人不多不少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脖頸,在昏暗牢籠中格外顯眼。
蕭煙閣蹙眉:“你為何願意同我走?”
“奴本就是被賣來的,無處可歸,主子将這裡罪惡的人除了,便是奴的恩人……”
春生頓了頓,頭更低了。
“去哪都沒自由,不如替自己尋一個好主。”
“……”沉默片刻,蕭煙閣唇角微勾:“你倒是一點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