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林乲安不服氣地追問。
顧穆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纖細的手腕、脖頸,最後定格在她氣呼呼的臉上,眼神深沉得像墨:“你的皮膚,”他頓了頓,語氣帶着一種近乎霸道的占有欲,“不該有那種東西。”
林乲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的語氣平淡,卻比任何激烈的反對都更有力量,更像是一種宣告——宣告着他對她身體某種意義上的“所有權”和不容更改的審美标準。那股被敷衍的氣憤,奇異地被這句直白得近乎野蠻的理由沖散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悸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羞赧。
“可是……”她還是有點不甘心,晃了晃手裡的紋身貼,“這個……算什麼啊!”
“算你想要的那個‘圖案’。”顧穆理所當然地回答,“想貼哪裡貼哪裡,想換就換。”他擡手,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手裡的袋子,“挑一個。”
他的态度很明确:永久性的烙印?想都别想。但滿足一下你對“圖案”的好奇心和裝扮欲?可以,用這個。一種典型的、充滿顧穆風格的、在絕對掌控下的有限縱容。
林乲安看着他毫無商量餘地的表情,又低頭看看手裡那幾張花裡胡哨的貼紙,心裡的委屈和氣憤像被戳破的氣球,噗的一聲,洩了氣,隻剩下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她知道,在“真紋身”這件事上,她是絕對撼動不了他的決定的。
她賭氣般地拆開袋子,裡面有幾張不同的圖案:張揚的火焰、神秘的曼陀羅、還有……一片輕盈精緻的羽毛。她猶豫了一下,手指捏住了那片羽毛圖案的紋身貼。
顧穆看着她挑好,下巴朝旁邊衛生間的方向微擡:“去貼。”
林乲安拿着那片小小的貼紙,磨磨蹭蹭地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她比劃了幾下,最終,将那片羽毛圖案小心翼翼地貼在了自己左側後頸,靠近發際線的位置。按照說明,用濕毛巾覆蓋按壓了一會兒。
揭下底紙,一片深灰色、線條流暢的羽毛圖案清晰地印在了她白皙的皮膚上。效果……意外地還不錯?帶着點神秘又脆弱的美感。
她對着鏡子照了照,心裡那點對“假貨”的不甘漸漸被圖案本身的精緻撫平了一些。她走出衛生間,故意側過身,把貼着紋身貼的後頸對着顧穆的方向晃了晃,帶着點挑釁和展示的意味,小聲嘟囔:“……貼好了。”
顧穆的目光掃過她後頸那片小小的、深灰色的羽毛印記。那片羽毛印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襯着幾縷烏黑的發絲,确實有種别樣的風情。他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幾秒,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緒,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乲安以為他就這樣了,正準備走開,卻聽他又開口,聲音低沉:
“這裡?”
林乲安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
顧穆的目光依舊鎖在那片“羽毛”上,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位置不錯。”他頓了頓,像是解釋,又像是陳述一個事實,“這裡,我能看見。”
林乲安的臉頰“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他那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位置選得可以,因為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内。這根本不是評價圖案,更像是一種……标記領地的宣告!那片輕飄飄的紋身貼,仿佛瞬間被他賦予了某種特殊的含義。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書房門口,回到自己房間,心還在怦怦直跳。對着鏡子,她再次看向後頸那片羽毛。指尖輕輕撫過光滑的貼面,那裡沒有針紮的痛感,沒有永久的承諾。但顧穆那句“這裡我能看見”,卻像一種無形的烙印,比任何真實的墨水都更深地刻進了她的感知裡。
幾天後,那片羽毛紋身貼的邊緣開始有些微翹。林乲安對着鏡子,正想把它揭掉換一張,顧穆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他手裡拿着一小片浸濕的酒精棉片,動作自然地伸手,用酒精棉片輕輕擦拭她後頸的皮膚。微涼的觸感和酒精揮發帶來的輕微刺激感讓林乲安縮了縮脖子。
“别動。”顧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慣有的命令口吻。他的手指隔着棉片,力道适中地擦拭着那片羽毛圖案。酒精很快溶解了貼紙的背膠,那片精緻的羽毛圖案漸漸模糊、溶解,最終徹底消失在她的皮膚上,隻留下一小塊被擦拭過的、微微發紅的肌膚痕迹。
他扔掉棉片,指尖在那塊微紅的皮膚上輕輕按了一下,仿佛在确認印記的消失。動作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沒了。”他言簡意赅地宣布,仿佛隻是清理掉了一個暫時性的裝飾品。
林乲安看着鏡中後頸那片光潔如初的皮膚,那點微紅也很快會褪去。那片羽毛仿佛從未存在過。但顧穆擦拭時指尖的溫度、他靠近時籠罩的氣息、還有那句“這裡我能看見”……卻像另一種無形的紋身,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來。
她摸了摸後頸,那裡光滑一片。心底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有些印記,不需要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