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哦~所以要轉學來做咒術師嗎?」
少年沒有第一時間回複。
他想起試膽事件過後,不知道是因為發生了什麼,讓自己又回到了沒有朋友的日子。
提前說好會一起過生日的朋友,在這天也消失不見了。
如果轉學的話,同類會更多吧?
但還有一點,稻玉津真還沒想明白:「成為咒術師……能讓我找到人生的意義嗎?」
五條悟愣了一下。
「根本不用去找,你的每天都有意義。」但很快他就說。
稻玉津真曾經問過許多人,有人回答「你覺得什麼才是意義?」,也有人回答「什麼都沒有意義」。
所以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有人說:「你的每天都有意義」。
時間快進到一年多以後。
在虎杖悠仁假死期間,稻玉津真還沒有單獨出任務的時候,伏黑惠問他「為什麼要做咒術師」?
當時他回答:「是因為很喜歡五條老師」。
——是因為從那以後,他才開始努力去尋找每天的意義啊。
周圍閃過一幕幕熟悉的場景,有時是在和同學對練,有時是在面對幸存者的感謝,有時是和大家一起聚會聊天……
看,他已經收集到許多的意義了。
“不留遺憾了嗎?”身旁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稻玉津真轉頭,看見了依舊如記憶當中美麗的女人:“大概沒有什麼遺憾了吧,媽媽。”
成為咒術師的這些日子裡,他已經過得很好了。
女人卻是輕輕搖頭:“再問問你自己的心吧。”
說完,便如煙霧般散去了。
真的不留遺憾嗎?怎麼可能。
被受肉的伏黑惠,身心受創的虎杖悠仁,還未解封的五條悟,以及和自己拉勾約定過的咒言師……全都是遺憾。
「津真和棘,要在問題解決之後成為戀人,除了死亡,沒有任何人能把我們分開。」
——對不起,棘,他要失信了。
雖然擁有了完整的「無為轉變」,但稻玉津真畢竟是純種人類,身體受傷可以通過維持靈魂形态來修複,靈魂受傷則會立即反應到身體上。
如果身體死亡,他就會死。
要解決其實很容易,隻要能夠忍痛繼續保持靈魂形态就行了,哪怕被擊中大腦他也有自信可以及時恢複。
但此時他面臨着的,是唯一的死路。
宿傩将手指插進了他的腦子裡,讓他無法立即修補被破壞的部分靈魂,因此當傷勢被反饋到身體上的時候,他的靈魂甚至來不及離開生得領域。
死亡來得如此突然,又怎麼會不留遺憾呢?
“稻玉,你還沒有替我報仇。”這次出現在身邊的,是與幸吉。
他苦笑:“是啊,對不起,我又失信了。”
“不,我相信你。”在消失前,少年卻這樣說。
好漫長的走馬燈啊——稻玉津真心想,再繼續這樣下去,遺憾會變得越來越多,他可是會舍不得死掉的。
“津真……”這一次,來者直接從身後環住了他。
稻玉津真低頭,看到了一雙布着縫合線的手臂,再側頭,肩上是熟悉的灰藍色腦袋。
“是真人啊,我好想你。”他說。
“呵呵呵……”
真人輕輕地、愉悅地笑了,他将手掌貼在少年胸口,仿佛在觸摸對方的靈魂:“津真的靈魂,就快完全「破繭而出」了哦,再多努力一些吧,我會和你一起的——還有,我愛你。”
“謝謝,我也愛你。”稻玉津真笑着說。
他剛要擡手摸摸咒靈的腦袋,對方卻是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啊,真的有好多遺憾呐,夜蛾校長說得對,根本不存在無悔的死亡。
媽媽、與幸吉、真人,他們死亡的時候是否也像這樣,回顧着自己充滿了遺憾的一生呢?
“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這次,突然出現的聲音是屬于宿傩的,他竟然闖進了少年的走馬燈。
“我知道,”面對兇手,稻玉津真的語氣難免有些不爽:“所以你是來笑話我的?”
宿傩早就該惱怒的,但他在少年無視自己給的機會時沒有惱,在被對方三番五次傷到靈魂時沒有怒,反倒是現在,突然被怒氣攥緊了心髒。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要逼他?為什麼在那些「遺憾」裡沒有自己?
“對,我笑你自己找死。”宿傩回道。
他做事向來随心所欲,即使知道自己是由于術式原因愛上了稻玉津真,他也依舊選擇憑着心意去愛人。
但這樣的「愛」是有底線的,同時他也很清醒地知道這是假的,等少年死亡,術式效果便會随之消失。
所以現在的心痛,也都是假的。
“我要詛咒你,宿傩。”稻玉津真突然這樣說。
宿傩覺得有些好笑:“哈?”
“有聽過這句話嗎?”說着,少年在同時朝他貼近:“愛是最偉大的詛咒。”
雙唇相貼。
在這個開始破碎的走馬燈裡,稻玉津真給了他最後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