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一直認為「愛」是無聊的東西,畢竟他曾經感受過,而稻玉津真之所以會不一樣,那都是因為術式效果。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愛」依舊是無聊的東西,不無聊的隻是稻玉津真的術式罷了。
于是他跟随本能,擡手扣住了對方的後腦勺,卻是在下一秒摸了個空,唇上的觸感也突然消失,連餘溫都沒剩下。
擡起的手就這樣頓在了空中。
心頭的怒氣被瞬間澆滅,取而代之的是苦澀的鈍痛感,挺新奇的。
但是他好像,後悔了。
宿傩心想,如果你真的能詛咒我的話,那麼……
“我就幹脆把「詛咒之王」的稱号讓給你好了。”話落時,周遭一切虛幻的場景已經不複存在了。
稻玉津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逐漸模糊不清的視野當中,他看到了伏黑惠不可置信的神情。
沒關系的,不要自責……他想這樣說,最後卻隻是動了動嘴唇,沒能發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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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天使怎麼樣了?”等待的過程中,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被宿傩重創的來栖華。
“應該沒事,她被那個叫高羽的人帶走了。”
“那就好,”虎杖悠仁松了口氣的同時,神情依舊複雜,“等把宿傩解決了就回去吧,伏黑姐姐的事情已經管不了了。”
禅院真希點點頭,又問:“如果津真的方法沒有起效,你打算怎麼做?先說好,我不會對惠拔刀。”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隻會打拳。”
于是他們最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确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案是——以稻玉津真為主力。
可惜意外的到來總是十分突然。
在領域外殼破碎的瞬間,兩人就同時将視線轉移了過去,便恰好看見稻玉津真向後倒去的一幕……
從眉心處噴湧而出的血色,刺眼極了。
這一刻,虎杖悠仁的世界突然靜了音,唯獨鼓噪的心跳聲在耳膜裡炸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動起來的,就已經在少年落地前将人接在了懷裡。
宿傩離開了,禅院真希追了上去,這裡很快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虎杖悠仁沒來得及替稻玉津真擦掉臉上的血,低頭對着唇就親了下去,然後像上次在涉谷那樣,撬開牙齒把自己的咒力一股腦往裡「塞」。
拜托了,津真,一定要奏效啊!
感覺到自己的咒力的确有在減少,虎杖悠仁眼睛一亮,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随後擡起臉,看向少年額頭上的血洞,以及依舊大睜着的無神雙目。
“……津真?”
他摸到對方的胸口,沒有心跳。
再試探對方的鼻尖,沒有氣息。
最後他抖着手,替少年合上了眼皮。
是在開玩笑嗎?既會反轉術式,又會無為轉變的稻玉津真竟然會死?這真的像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至少虎杖悠仁從未想過,稻玉津真會就這樣死去——他曾幻想過無數次的結局,隻有自己帶着宿傩一起去死而已。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偏離了應有的軌迹。
*
煙霧缭繞的醫務室中,沒有出去祓除咒靈的人此時都聚集在了此處。
三年級的兩人,二年級的真希、胖達和憂太,一年級剩餘的三人,就連搞笑藝人高羽也在,大家都圍坐在四周,沉默面對着房間裡的幾張床。
其中兩張床上躺着剛蘇醒的來栖華,和失去生息的稻玉津真。
“再怎麼看……”家入硝子惆怅地狠狠抽了一口,随後按滅煙頭:“稻玉津真也是已經死透了。”
實際上都不用她再作說明,少年額頭的血洞連反轉術式都無法修複這一事實,剛才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
虎杖悠仁咬着唇糾結道:“可他的術式還在運轉……”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沒有人問虎杖悠仁這樣說的依據,也沒有人開口潑冷水,正是因為事實已經擺在面前,所以隻能沉默。
釘崎野薔薇托着臉,咬住下唇,強忍眼眶中的淚意,旁邊的吉野順平也垂着頭一言不發。
兩人都很自責,他們就站在結界之外,卻沒能早點趕進去幫忙,等察覺到不對勁進去時,宿傩已經離開,稻玉津真也已經死了。
總之醫務室裡,除了還不熟悉的高羽和來栖華,大家都或多或少對稻玉津真很有好感,導緻如今氣氛十分低迷。
家入硝子倒還好,作為高專的醫生,她早就見過太多生死,隻是看着醫務室裡的這些人,讓她又有了想點根煙的沖動。
啊,不對,她剛才怎麼破戒了。
“那就先這樣吧,我不會動他的。”家入硝子說道。
意思是她不會處理稻玉津真的屍體,就像之前的夏油傑那樣,特殊對待也無不可。
況且……如果是五條悟的話,也不想一出來就看到自己親愛的學生被解剖吧?
“或許真像虎杖說的那樣,還會有救呢?不如等五條老師出來以後再讓他看看吧。”乙骨憂太提出建議。
說起五條悟,大家便紛紛看向來栖華。
“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可以打開獄門疆。”顯然,天使也明白沒有五條悟在,僅憑這些人是根本殺不了宿傩的。
于是大家紛紛起身,準備轉移陣地,卻撞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咒言師。
想起那天早上對方和稻玉津真「秀恩愛」的事,衆人的聲音便頓時哽在了嗓子裡。
“海帶?”
早在聽說大家都在醫務室的時候,狗卷棘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如今在人群裡掃了一圈也沒看到熟悉的少年,那種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