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忠趕忙上前喊道:“哎呀,你們當皇宮是你家呀,大白天喝什麼酒。”說着他向侍衛們使眼色,扒開柳荔與柳雲川脖子上的刀道:“姑娘,以後可别在宮裡喝灑,誤事。”
一邊去數落吓呆的小綠、小紫:“你們還不快把東西收了。”
顔烨擡手制止,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壺酒晃了晃,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趙進忠心領神會,帶着小綠、小紫和侍衛一并離開。
顔烨提着酒壺在桌上轉了兩圈說:“過來。”
柳荔站着不動,柳雲川卻上前一步:“酒是我帶來的,與我姑姑無關。”
顔烨提起酒壺聞了聞道:“好酒,難怪你姑姑喝醉了。既是醉了,孤就不追究你姑姑的過錯。”
柳荔看他自說自話,不言語。
柳雲川彎身行禮:“多謝殿下。”
顔烨笑道:“你功夫不錯,孤身邊還缺名侍衛。可否願意?”
柳雲川眼睛一亮:“自然願意!” 侍衛長和太子近臣是沒法比的,也是最快通向武将的一條路。
柳雲川領命後喜滋滋的回去了,全然忘了剛剛自家姑姑‘被欺’這件事。
等人腳步聲消失,柳荔仍站在原地不動。
顔烨也不說話,拿起酒杯輕輕敲擊桌面,“咚咚咚” 的節奏竟敲出了《破陣曲》的旋律。
一曲敲完,見她仍不搭腔,顔烨放下酒杯問:“要不要再喝一杯?”
柳荔走上前,提起桌上的半壺酒‘咕噜咕噜’就往嘴裡灌。
半壺酒下肚,頓然面紅耳赤。她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借着酒勁指着顔烨罵:“我原以為你是因為頭痛,處事才會殘暴,沒想到你竟如此,如此……”喝得太急,她一時卡了殼。
“如此草菅人命。” 顔烨忽然傾身逼近,“濫殺無辜。” 又前進一步,胸膛幾乎貼上她鼻尖,“殺人如麻。”
柳荔慌忙後退,他卻步步緊逼,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嗜殺成性。”
“屠城掠地。”
“獨斷專行。”
“暴虐無道。”
直到她退至門框再無退路,他左手撐在門框上,右手按住她肩膀,寬大的衣袍将她整個人籠罩住。他低下頭,鼻尖幾乎碰到她耳垂,忽然用牙齒輕輕咬住她耳尖摩挲。
柳荔渾身一顫,擡手就是一巴掌,顔烨不怒反笑:“柳司寝,你對孤有什麼誤會。”他右手拔出門框上的羽箭,退出半步,拿在手裡轉了幾圈,豎起箭身,鋒利的箭頭從柳荔鼻尖劃過,“孤隻是想取回這支箭。”
箭身如鏡,映出兩張扭曲的面孔,四雙眼睛像蟄伏在暗夜裡的野獸,将她牢牢困住。
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湧來,柳荔呼吸困難,隻能緊盯着他,應付他下一步動作。
顔烨忽然轉身,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他走到石桌前,提起酒壺,仰頭灌酒。
夕陽餘晖像撒開的輕紗,籠住了整個院子,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暖融融的光。線條利落的下巴,修長的脖子。整個人如同工筆畫中走出的貴公子,說不出的雅緻。
結果,壺裡隻滴下兩滴。
他放下酒壺失望道:“你是一口都不給孤留。”
柳荔道:“要喝自己去買。”
顔烨歪頭瞧她:“孤懶得動彈,你去買。”
柳荔嘴上應着 “好”,轉身就往門口跑,卻被他一把抓住後衣領拽了回來:“孤何時讓你現在去了?”
她扭動脖子,掙不脫,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起來:“欺負人啊,先是無緣無故打我侄兒,差點要了他的命。而後對我動手動腳,我不從你還要殺人。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王法?”
“天啊,你們都來瞧瞧,此人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殺人如麻,嗜殺成性,屠城掠地,獨斷專行,暴虐無道。”
“誰家好姑娘會喜歡這種人?”
顔烨被她吵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剛要開口。
柳荔卻突然抱住他的腰。
他身子一僵,正要後退,她卻順勢抱住他大腿,哭得肝腸寸斷。
“大俠啊,大俠,你要救我啊,我被逮人擄走,他強占我,逼我為他生孩子。我不肯,他對我又打又罵,還要殺了我的家人。大俠,大俠,你别走,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要嫁給他,我不要成親,我不要生孩子,大俠,大俠,救救我,救救我。”
柳荔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抹在顔烨衣服上,嘴裡還不停念叨:“大俠救我,大俠救我,我真的不想嫁給他,我真的不想生孩子……”
顔烨揉了揉太陽穴,喊來趙進忠讓人把柳荔架下去,頭痛才稍微緩解。
太子寝宮内,雕花床上,‘熟睡’的柳荔翻了個身,右眼偷偷睜開條縫。見屋裡沒人,她立刻四仰八叉地橫着躺,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柳荔趕緊閉上眼接着裝睡。
門 “吱呀” 推開,腳步聲越來越近,跟着是瓷器輕輕擱在桌上的響動。柳荔大氣都不敢出,豎着耳朵聽動靜,等周圍徹底安靜了,才敢眯起眼睛偷看。
“啊!” 一張俊臉突然怼到眼前,吓得柳荔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定睛一看,正是太子顔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罵得痛快嗎?” 顔烨起身拍拍袖子,那模樣就像逮到偷吃小魚幹的貓。
柳荔往後蹭了蹭,朗聲道:“痛快!”
“你倒是實在。” 顔烨挑眉,“隻是趁口舌之快會招來殺生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