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日，柳荔 ‘寵妃’的名号便坐實了，宮内宮外，滿朝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刻，柳荔正坐在銅鏡前梳頭。

她擡眼，從鏡中看向正在身後整理衣物的顔烨，問道：“你說，當太子上朝的時候，寵妃該幹些什麼呢？”

顔烨走上前來，從她手中拿過梳子，一邊輕輕梳理着她的頭發，一邊說道：“你的頭發又黑又亮，平時是用什麼洗的？”

柳荔有些不習慣别人為自己梳發，伸手便想拿回梳子。誰知顔烨擡手躲過，繼續不緊不慢地梳着。

柳荔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着便站起身，想要去搶梳子。

顔烨踮起腳，道：“别動，寵妃自然該由太子親自梳頭。”

恰在這時，小紫和小綠端着洗漱用品走了進來。

兩人見顔烨正在給柳荔梳頭，對視一眼，趕忙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門。

柳荔問道：“你不上朝嗎？”

顔烨答道：“今日有事，不去了。”

柳荔又問：“這不是又要傳出太子為博寵妃一笑，荒廢朝政？”

顔烨道：“你覺得是便是。”

柳荔追問：“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顔烨輕笑：“你猜。”

柳荔懶得去猜。

她擡眼看向銅鏡，隻見自己的發髻高高盤起，正是平日裡常梳的發型。

她不由愣了愣。

顔烨雙手搭上她的肩頭，彎下身開口道：“今日跟孤去校場，一會換上男裝。”

鏡中兩人的臉近得要貼在一起。顔烨唇角噙着笑意，右手在她肩頭摩挲，咋一看倒有點舉案齊眉的意思。

校場之上，兵器碰撞聲與士卒呼喝聲交織。

柳荔穿着青色勁裝跟在顔烨身後。

忽覺周遭氣氛凝固定。正在演武的将士齊刷刷收勢，領頭将領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餘光掃過她怔了怔，滿眼的疑惑。

顔烨負手而行，柳荔踩着他的影子前行，将領向顔烨彙報的 "馬步穩"" 箭術精 "，不自覺中走到了射箭場。

“想學嗎？” 顔烨突然轉身，柳荔本能後退半步。

顔烨輕笑，抽出長弓，左手指夾着白羽箭，右環住她的手臂。

“我……”

“看着靶心。” 顔烨下颌抵住她發頂，掌心貼着她手背緩緩拉開弓弦。柳荔盯着百步外的紅心，突然他扣住箭的手突然偏移，箭尖竟直指左側前來的人。

"放。" 低沉嗓音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柳荔還未反應，手腕已被猛地拉動，箭頭破空而出。

白羽箭擦着前方人的鬓角掠過，束發帶應聲而斷，那人驚得癱坐在地，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校場靜同死寂。

趙進忠的喊聲穿刺整個校場：“甯郡王，您您沒事吧。”

柳荔轉頭望去，顔烨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孤的箭術，教教你可行？”

“行啊，太子殿下，殺了人也是我箭術不精，對吧。”

柳荔抽出一支白羽箭扣在弦上，弓弦拉滿時卻突然側身，箭破風而出，穩穩在靶心上。

她轉身甩弓，唇角揚起狡黠笑意：“可惜呀，本姑娘箭太準，殺不了人。”

顔烨的臉僵住，轉而大笑道：“倒是孤看走眼了，原來你是深藏不露的神箭手。”

“不敢當。” 柳荔道，“往後别再傳我‘箭術不精錯殺人’，家裡人要笑掉大牙。”

顔烨笑道：“好好好，就聽你的。”

一旁陪着的将領，再看柳荔就沒剛開始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欣賞。

那邊甯郡王在趙進忠攙扶下狼狽起身。

走到顔烨身前禮時目光忍不住往柳荔身上飄。

柳荔大方回以颔首。

顔烨右臂一揮将她整個人攬進懷裡，左手不輕不重按在甯郡王肩頭：“皇弟不在封地享清福，怎麼突然想起來京城？”

甯郡王道：“十日前父皇來信，說身體不适，招我回京。”

顔烨放下手道：“前幾日父皇染上風寒，現今已康複。”

甯郡王道：“昨日到京，才知道父皇康複的消息。今日還未進宮，先來看看皇兄。”

顔烨道：“虧你還記得孤，不枉孤少時對你的疼愛。現今我們兄弟剩下的沒有幾個。你我都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兄弟情。”

甯郡王道：“皇兄你與我血濃于水，我自然很珍惜這份兄弟情。”

顔烨道：“這般最好。”說着他拉住甯郡王的手腕道：“皇弟既回京，今日便陪孤好好叙叙兄弟情。記得你小時候最愛跟在孤身後學騎馬？”

不等對方回答，顔烨已拉着甯郡王往馬場去，右手卻仍緊緊摟着柳荔不放。轉頭沖她笑道：“柳荔也一起。”

柳荔被他拖得踉跄半步，望着他忽然溫柔到滲人的笑意，後頸泛起涼意。

三匹馬被牽出來時，柳荔望着眼前毛色發亮的黑馬犯難。

她自小在山上，射箭打拳樣樣在行，唯獨馬術隻敢說 “會騎”。

顔烨仿佛看穿她心思，親手扶她上馬，溫柔道：“放心，它比你還溫順，慢慢玩。”

柳荔：……

果然，馬兒慢慢悠悠地往前晃，柳荔剛松下一口氣。

就見顔烨與甯郡王已策馬如疾風掠過。

顔烨身姿挺拔，在馬背上與馬化為一體，默契無間。他時而如遊魚般敏捷翻轉，時而似鳥猛地躍起，衣帶在風中飛舞，似空中舒展的墨色旗幟，一舉一動充滿力量與美感。

臨近障礙欄，那馬似被注入了靈性，在顔烨的驅使下，前蹄高高揚起，而後奮力騰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流暢，引得校場士兵們紛紛喝彩。

柳荔看得愣住，原來冷臉的顔烨在馬場上這般漂亮。

柳荔看着顔烨騎馬，不知不覺得中又繞了兩圈。

顔烨忽然策馬逼近她，馬鞭 “啪” 地甩在她馬臀上 。

“駕！”

馬兒吃痛猛地加速，柳荔驚呼一聲拉緊缰繩，膝蓋下意識夾緊馬腹，竟漸漸跟上了節奏。

正當她稍感得意時，甯郡王的坐騎忽然從旁掠過，馬蹄帶起的風聲驚得她□□的馬跳起。

“籲！籲 ——” 柳荔拼命扯缰，馬兒卻發了瘋似的往前狂奔，校場邊緣的木欄越來越近。

身後傳來顔烨的大喊：“往左帶！别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