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安說完,自告奮勇:“我來看,有沒有!”
祁江明喊住人,“先等等。”
他從工具盒裡掏出一雙類似醫生做手術的橡膠手套戴上,又拿出一圈膠布、鐵粉和刷子。
搜查隊其餘人不解:“這是?”
祁江明不疾不徐地解釋:“這幾年,咱們國家和蘇聯不是逐步緩和關系了嗎?我們系主任在五十年代就和蘇聯的犯罪專家學習過,前些年下放又平反回來任課,正好我畢業前一年,他又赴蘇聯深造學習了。”
“這些就是他教給我們那一屆學生的最新偵查技術和現場調查規範。”
見年長他的同事們依舊一頭霧水,他繼續說:“戴手套是避免我們的指紋破壞原有的指紋,污染證據。這個鐵粉可以讓比較清晰的指紋顯形,膠布可以把指紋粘到膠布上做為證據保存。”
說到指紋,他們就知道了。
指紋庫在民國時期就有了,隻是提取指紋和保管指紋的技術落後,對于破案的用途不大,沒想到現在公安學院教這些先進技術啊。
有人羨慕地問:“小祁,你們公安學院能不能派人給我們縣公安局的同事做培訓啊?”
祁江明一面動作小心地把抽屜内的物品一一拿出來放在桌面上,一面回道:“這恐怕要由馮局長和學校商量。”
幾人不再閑話,專心看着祁江明操作。
直到所有物品拿出來,預期的證物都沒出現,有人忍不住失望道:“怎麼會?”
祁江明沒回答,他沉着細緻地觀察一遍後,詢問張主任:“獸醫處的員工辦公桌都是一樣的嗎?”
“啊,對,我們這是統一向紅星家具廠定制的。”
“我想看看其他人的抽屜,方便嗎?”
“可以可以。”
根據張主任的要求,今天沒去下鄉,在獸醫處值班的三個獸醫員都打開抽屜,讓祁江明觀察。
“麻煩各位把抽屜裡的東西清理一下,謝謝。”
三位獸醫員依言清空抽屜,衆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從工具盒裡取出軟尺,細緻丈量三個抽屜的長寬高,然後記錄在筆記本上。
“好的,麻煩諸位了,可以把東西放回去了。”祁江明說完,再次回到李滿倉的辦公桌前,細細将他的抽屜丈量一遍,再記下數據。
這一次,量完他笑了:“李滿倉的抽屜長度不對,比别人的短十公分。”
說着,他伸手敲了敲最裡面。
果不其然,傳來“咚咚”聲,是那種有空層的悶響聲。
搜查隊衆人眼睛一亮,全都湊過去用手指關節輕叩,“嘿,還真是!趕緊敲開看看!”
“不需要,他既然在這裡面做隔層,那一定有打開的機關之類。”祁江明邊說邊上手細細查看。
檢查半天,發現沒有任何痕迹,衆人驚奇,“難道隻是巧合?”
祁江明蹙眉,想了會兒彎腰低頭,探進桌底查看。
良久,随着“咔哒”一聲,他取出一塊木闆,問張主任借來手電筒,再次鑽進桌底。
不一會兒,他從那個隔層中掏出一袋東西。
其餘公安都好奇地湊過去看,等祁江明解開布袋子,一袋或新或舊,或樸素或帶碎花,款式大同小異的内衣褲呈現在衆人眼前。
“嚯!”
一起來的公安們發出驚歎,高興道:“這下,那老小子狡辯不了吧!”
搜查隊圓滿收工,返回公社大院。
是夜。
當那一袋物證擺在李滿倉面前時,他瞳孔放大,雙唇翕動,半晌沒說話。
邵立英坐在審訊室裡,目光犀利地盯着他:“每一個遭你毒手的受害者都指控你搶走她們的内衣内褲,并且受害者已一一辨認,這些就是她們的所有物。”
“李滿倉,你想好了,如果老實交待犯罪事實,你唯一的兒子,我可以幫忙轉學回鄉,免他受你這個父親的牽累。”
“我,我認罪……”
李滿倉喪氣地低下頭,眼裡都絕望,“我想來根煙,抽完我就說。”
一根煙結束,他細無巨細地交待了自己的犯罪動機,犯罪事實,最後他惡狠狠捶打了桌面一拳,怨恨地說:“都怪胡春花!她那樣強勢的母老虎,我才……”
邵立英打斷他:“所以,這就是你把罪惡的手伸向無辜受害者的理由?她們又做錯了什麼?”
李滿倉冷漠道:“那就怪她們倒黴,也怪我倒黴吧!”
祁江明把筆錄放在這個死到臨頭都沒有悔過之心的案犯面前,“沒問題就簽字吧。”
李滿倉識字,看完後提出一個要求:“我要見我父母,你們當着他們面答應給我兒子轉學,我就簽字。”
審訊桌對面,邵立英不為所動:“李滿倉,搞清楚你的處境,再提要求。”
李滿倉眼睛通紅,半晌咬牙道:“好,我簽!”
确認他簽好名字,邵立英起身,沒再看對方一眼,淡聲吩咐:“江明,明天把他父母請來。”
話畢,審訊室内傳出痛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