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蘭英的罵聲停了片刻,屋裡的煤油燈亮起,一陣窸窸窣窣後,她開門朝蘇見歡砸過去幾件衣服,“其他在堂屋,明天雞打鳴就給我去洗,倒黴玩意兒!”
牛蘭英心情變好,那種支配感和掌控感仿佛又回來了。
蘇見歡側身躲過幾件帶着老人味兒的臭衣服,又用火鉗夾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轉身去堂屋。
牛蘭英的心情蓦地又差了,她氣得又罵起來,直到喬老漢不耐煩地喝止:“閉嘴!”
她躺在床上,過山車般的情緒起伏讓她感覺更糟糕了,氣得睡不着。
堂屋牆角兩個籮筐已經堆滿了全家的髒衣服,散發着汗味兒、油味兒、煙味兒各種混合而成的難聞氣味。
蘇見歡見怪不怪地用扁擔起,直接出門了。
洗衣服是吧?
反正她睡不着,反正天黑不黑的對她沒影響,好巧不巧地出門時遇到在檢查雞圈結不結實的馮大媽,人家一問去哪兒啊,她立刻做出愁苦的小可憐模樣。
“欸,洗衣服啊。”
“啊?這大晚上的,洗衣服?”
蘇見歡不語,隻一味做出有苦難言的表情,小白菜一樣塌着肩,身形“踉踉跄跄”地往河邊走去。
馮大媽擔憂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最後朝喬家啐了一口,“地主老财都沒牛老太婆狠啊,明天我一定要和老姐妹們說道說道,真是沒天理了!”
而蘇見歡這邊,走出去一截便穩穩當當起來,哪還有剛才快被壓垮的模樣。
馮大媽可是村口情報站核心成員之一,那裡是村裡大事小情消息集散地,瓜子咔嚓一聲,就能嚼碎誰的一生。
以牛蘭英的心态,雖然傷害有限,但也夠她氣上一陣。
對于給牛蘭英添堵這種事,她不遺餘力,樂此不疲。況且,這有利于她塑造小可憐人設,何樂而不為。
人性是這樣的,不站道理,站誰看起來“可憐”。
思緒流轉間,河邊到了。
蘇見歡把衣服倒在岸邊,随手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哐哐一頓砸,再将異能集中在兩臂,接着便是一陣陣有規律的撕扯聲。
半小時後,沒一件衣服完好,每一件或小或大的口子,有的在袖子,有的在領口,有的扣子扯掉了,袖子短半截了……
之後再把所有衣服浸濕,洗都沒洗直接往竹筐裡一塞,等水瀝得差不多,便挑起來回家。
這個時候,喬家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都睡了。
蘇見歡看都不看,把衣服随便往晾衣繩上一搭,也睡去了。
第二天,金秀荷起來做飯,看了一眼院子裡晾着的衣服,心情很好地進廚房燒火做飯,昨晚牛蘭英的話,她也聽到了。
對此,她隻覺得挺好。
苦情劇女主就要有苦情劇女主的樣子,她可不想再爛好心拯救人家把自己給搭進去。
牛蘭英沒睡好,見到蘇見歡在掃地臉色更差了,一邊剝玉米棒一邊對她謾罵。
蘇見歡也不慣着老太婆,掄圓了胳膊朝牛蘭英那個方向揮掃把,一時間,院子裡雞屎味兒的灰塵四起,嗆得牛蘭英直咳嗽,罵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叫你掃!”
她緩過那口勁兒,伸手直直朝蘇見歡掐來。
“我不是故意的,别打了!”
蘇見歡叫得慘,其實皮都沒被沾到一點,她邊叫邊控制着速度在院子裡轉圈,說着一些看似求饒,實則拱火的話,把牛蘭英激得一個飛撲,發誓要揍死這個忤逆自己的死丫頭!
哎~時機到!
蘇見歡飛快閃到一邊,露出前面的糞堆,巨大的慣性帶着憤怒的牛蘭英,飛向昨晚剛鏟出去的豬糞上。
她臉上憤怒的神情,須臾間變成驚恐。
“啪叽!”
“嘭!”
一個完美的抛物線後,牛蘭英成功紮進觸感軟糯,氣味感人的糞堆裡。
“嘶!”
一直留意情況的喬小妹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地看向始作俑者,手裡剁豬草的刀都懸在半空一動不動。
蘇見歡瞥見又來看熱鬧的馮大媽,大聲道:“啊,您怎麼紮進豬屎裡了?”
聞風而動的馮大媽捕捉到關鍵詞,眼睛都亮了。
一會兒去村口,她的消息肯定最有料,最有味兒!
蘇見歡連忙拿起竹竿,伸到牛蘭英面前,“快,我拉您!”
牛蘭英擡起頭,糞和蛆黏在臉上,她張嘴就要罵,一條蛆恰巧落進嘴裡,她杵在糞堆裡就開始吐,吐着吐着看見糞蛆又吐得昏天暗地。
最後,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