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他這絮絮叨叨、毫無條理的話惹煩了,季槐大吼一聲“滾——!”之後,身體便開始不斷地膨脹。
陶明安被他單臂抱在懷中,臉陷在柔軟的長毛裡,隻能與季槐青色的眼睛相視,外面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清楚。
“别怕,”季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别怕。”
我不怕。
陶明安對着他一錯不錯緊盯着自己的青色眼珠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我不怕。
在确保陶明安的身體被自己嚴嚴實實遮蔽住後,季槐猛一縱身,身形在空中持續變大,右臂高舉,長毛飛揚,直沖着人頭蛇的脖頸抓去!
轟隆——!
一聲巨響,人頭蛇被他鉗制住砸向地面!
轟隆——!
土地塌陷,四周泥水震蕩,省象屍體傾斜,季槐攥住人頭蛇的腦袋一下一下猛擊地面,仍由蛇身掙紮蛇尾抽擊,也不顧飛濺的血水将他的手臂腐蝕出一個又一個血洞——沒關系的,反正陶明安在他懷裡不會被濺到。
就像要将在白民國受到的不快和知道會離别後的郁悶全部都發洩出來,季槐懷揣着隐秘的惡毒與恨意,将人頭蛇的頭部硬生生地鑿進泥土之中!
直到蛇身痙攣,蛇尾抽搐着漸漸不動了,他這才松開右手。
這時,他整條右小臂已經被毒血腐蝕得血肉模糊,白骨外露。
季槐虛握了幾下手爪,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陶明安看見。
“季槐?季槐?”
還在忖度中,陶明安的呼喚聲便細細地從他的懷裡鑽了出來:“……是已經結束了嗎?你有沒有受傷?”
他回過神來,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嗯,已經結束了……我沒什麼大礙,你稍等一下噢。”
季槐踢開人頭蛇軟綿綿的身子,四下搜尋一番,在不遠處發現了幾根傾斜倒塌的石壁,他跑過去吹拂掉上面的輕塵,小心翼翼地将陶明安放下。
陶明安離開季槐柔軟的長毛,剛一落地,她便有些擔憂地打量起季槐,可惜季槐仍維持着變大後的身形,像一座小雪山似的靠在石壁前,她既不能徹底地觀察一遍,也沒有辦法搬動他的胳膊檢查清楚。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皺起了眉。
“什麼故意的?”季槐非常純潔地反問。
“你就是故意的吧?!”
陶明安疑心漸起,她清楚季槐攻擊起來是不管不顧的性子,受傷也是在所難免,而他現在還維持着變大的體型,右手背到身後裝出一副聽不懂的無辜樣子,肯定是心裡有鬼!
“你還學會說謊了呀?”
陶明安一時間被他氣笑了,她無奈地搖搖頭,沒想到季槐見到她的表情之後,也跟着露出一個輕微且生澀的笑來。
這一回,陶明安是徹底啞口無言了,她既擔憂季槐的傷勢,同時又被他做出來的反應擊中了内心。她感覺心髒就像一大盒發酵好的面團,被季槐反複揉按直到變得蓬松柔軟。
好吧,她的心情就像漏了氣的汽水,一時間說不出什麼重話。
她對季槐伸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傷了,不要藏起來了,快讓我看看。”
聞言,季槐抿起嘴唇,一人一獸僵持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慢慢伸出被腐蝕得坑坑窪窪的右手臂。
見到他慘不忍睹的手臂,陶明安剛放松一點的心又被氣得硬了起來,季槐明明才将在白民國受的傷養好,現在他又搞出這麼一出!
這真是,真是……
陶明安磨了磨牙,正想着要怎麼“教訓”季槐,卻聽到他弱弱地說了一句:“你不要生氣,我下次不會了。”
哈哈!
還學會說這種話了!
陶明安惡狠狠地瞪了季槐一眼,心卻在季槐可憐兮兮的眼神中軟化了。
惱怒的話在嘴裡轉了幾個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但她又實在氣不過,隻好抓過季槐另一隻完好的手,重重拍了幾下,以洩心頭之憤:“快說!以後不會随便受傷了。”
聽到季槐乖乖地重複了一遍後,她才松開他的手,轉而又問道:“那你的傷呢,要怎麼處理這種腐蝕性的傷口?能自愈嗎,有沒有可以用的藥?”
見她終于放自己一馬,季槐偷偷舒了一口氣,又叫陶明安不必擔心,屆時他會找合适的草藥敷住。
“那剛剛攻擊你的是誰呢?”她疑惑道,“能叫出你的名字,應該不是普通的妖獸狩獵食物那麼簡單,他既然守在我們回鈎吾之山的路上,必然有什麼意圖,難道是白民叫來的幫手——也不對啊,白民也不清楚我們具體要往哪兒去。
“知道你的名字,難不成是你以前的仇敵嗎?一直在問你怨不怨的話。”
聽了陶明安的分析,季槐也難得皺起眉。
仇敵?
他的仇敵要麼死于他的爪牙之下,要麼應該早已經淹沒在時間的河流之中。
其餘還僥幸活着的又記不住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對他構不成威脅。
而且人頭蛇身……
他雖然對手下敗将沒有多少注意力,但是有着這麼明顯特點的仇敵,他不至于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算了,反正也已經被他弄死了,季槐甩了甩頭,不再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