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熏的,是蘇合香?
蕭婉舒吩咐道:“來人,找出身上帶有蘇合香之人。”
她的視線定定看着□□靈,那表情似乎在說,不管你怎麼掙紮,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果然,幾個宮女從各家貴女身上都沒有搜出個結果,唯有貼身宮女執春低頭在□□靈的衣服上嗅了嗅,笃定道:“回禀娘娘,國師夫人身上熏的正是蘇合香。”
“母妃!”
趙嶼剛開口便被靜貴妃輕斥道:“證據确鑿,你還想為她說話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靈暗歎道,壞了壞了,千防萬防還是中了這兩個女人的奸計。
她方才在偏殿停留時間并不長,衣服上熏的香估計在來的路上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否則她和蕭怡同時接觸了海棠花,要說中毒,也應該她更嚴重才對。
但自己既然無事,那隻能說明蕭怡提前吸入了大量蘇合香,再經過海棠花香的刺激,才能如此迅速地引發中毒之狀。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靈不禁冷笑,為了陷害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局,蕭怡啊蕭怡,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她冷聲道:“且不說我身上的香從何而來,縱然我身上有蘇合香,若不是你主動靠近我,我也無從下手,你口口聲聲說是我下毒害你,難道我還能未蔔先知,提前知道在場的人隻有你會靠近我,也隻有你會碰海棠花嗎?”
蕭怡聞言眼神閃躲,楚楚可憐道:“夫人,怡兒知道此前兄長不慎沖撞了您,是他的不對,怡兒也想着借此次機會,能與夫人親近一二,消了夫人的氣,可……可您也沒必要對怡兒下此狠手啊!”
啊!!!□□靈忍不住在心裡低吼道:受不了了,這個女人實在做作至極!再這麼下去,場面對她十分不利。
她緊盯着蕭怡:“正如你所說,我們二人都同時吸入了蘇合香和海棠花香,為何我沒事?”
未等蕭怡開口,一旁的柳芸冷哼道:“你既存了心害人,肯定提前服用了解藥,以此來撇清嫌疑。”
解藥!□□靈眸光一閃,是了!她怎麼沒有想到,此毒兇猛異常,蕭怡定然提前準備了解藥,隻待她被押入慎刑司,蕭怡再順勢服用解藥,一切水到渠成,天衣無縫。
難怪他們從頭到尾都不問太醫如何解毒,反而急着将她定罪,原來打的是這主意!
靜貴妃臉色微變,再次施壓:“事到如今,任你如何狡辯都難逃責罰,來人!把她給我押下去!”
“慢着!”□□靈慢悠悠地走向蕭怡,看着她臉上豆大般的冷汗順着鬓邊淌下,妩媚的臉龐此刻蒼白得可怕。
我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靈故意附身靠近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麼辦?這毒好像已經蔓延到臉上了!”
“什麼!”蕭怡驟然擡頭,眼神明顯慌了,她轉頭求助般地看向蕭婉舒,另一手卻不自覺摸向袖中。
原來解藥藏在這呢!
□□靈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不急着戳破,不等蕭婉舒開口,她搶先道:“娘娘,橫豎我也跑不了,與其急着将我定罪,還是先請太醫給蕭小姐解毒吧。”
趙嶼問道:“此毒可有解法?”
“這……”太醫猶豫着開口道,“臨時配制解藥尚需時間,隻怕蕭小姐等不了那麼久……”
“這可如何是好?”□□靈一點不慌,現在蕭怡根本耗不起時間,她隻需要再拖上一會,蕭怡定會自亂陣腳。
果然蕭怡的呼吸越發急促,渾身發顫,她的手掙紮着像袖中摸去,卻被□□靈一把扣住手腕。
“急什麼?”□□靈冷笑,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既然敢演這出戲,就沒想過會把自己搭進去嗎?”
蕭怡瞳孔驟縮,胸口劇烈起伏,無論怎麼用力都掙脫不開□□靈的鉗制。
“姑……姑母……”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向靜貴妃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喉嚨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聲音越來越弱。
最終,在她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倒在地時,□□靈順勢一松手,蕭怡整個人跌倒在地,
“叮——”的一聲脆響,一隻小巧的碧玉藥瓶,從她袖中滾落,在青石地面上轉了幾圈,最終停在□□靈的腳邊。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隻見□□靈附身撿起藥瓶,遞給太醫問道:“勞煩太醫看看,這是何物?”
太醫将瓶口湊近聞了聞,又倒出一粒綠豆大小的藥丸細細查看後,驚喜道:“這正是此毒的解藥啊!”
蕭婉舒臉色驟變,金護甲在案幾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她死死盯着那隻藥瓶,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燒穿。
蕭怡面如死灰,掙紮着想要爬過去,卻被毒素折磨得連指尖都在痙攣。她嘴唇顫抖,卻再也說不出辯解的話來,隻能死死瞪着□□靈,眼中滿是驚懼與怨毒。
□□靈冷眼看着這一切,忽然輕笑一聲:“真是難為蕭小姐了,明明随身帶着解藥,卻還要如此辛苦地演這麼一場戲,真叫人佩服!”
譏諷之意溢于言表,在場死一般的寂靜,隻餘蕭怡痛苦的喘息聲。那些方才還義憤填膺的貴女們,此刻都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趙嶼眸色深沉,目光在靜貴妃與蕭怡之間掃過,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他擡了擡手,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愣着做什麼,還不給蕭小姐服解藥?”
靜貴妃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松了松。
宮女戰戰兢兢地捧起那碧玉藥瓶,正要上前,卻被□□靈攔住了去路。
蕭婉舒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靈擡眸,眼中鋒芒畢露:“娘娘,靈兒雖是侍妾,但終歸是國師府的人,今日平白遭受此等陷害,還望娘娘能給一個說法。”
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貴妃叫闆!周圍的空氣驟然凝固,仿佛連呼吸都被凍結。
□□靈與蕭婉舒隔空對峙,目光如淬了毒的銀針,在虛空中碰撞出無形的火花。宮女們屏息垂首,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都刻意放輕,生怕驚動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趙嶼向前一步,衣袍在寂靜中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壓低聲音道:“人命關天,還請夫人莫要阻攔。”
□□靈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依舊挺直脊背站在那裡,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人命關天?方才輕飄飄幾句話就要将她押入慎刑司,怎不見有人說人命關天?
她嘴角噙着一絲冷笑,目光始終鎖在靜貴妃臉上。
蕭怡的呻吟聲越來越微弱,她的嘴唇已經泛出青紫色,手指在地上抓出幾道血痕。太醫急得滿頭大汗,卻不敢上前。
香爐裡的熏香突然“噼啪”爆出個火星,在這緊繃的氣氛中顯得格外刺耳。
蕭婉舒終于緩緩起身,金線繡制的鳳袍在地上拖出沙沙的聲響。她盯着□□靈,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很好。本宮今日算是見識了國師府的膽識。”
她擡手示意宮女:“把解藥給蕭小姐服下。”頓了頓,又補充道:“誤會已解,諸位都散了吧!”
說罷,獨自拂袖離去。
□□靈這才微微側身,讓出一條路來。
宮女連忙将藥喂給蕭怡,見她臉色漸緩,趙嶼這才松了口氣。
蕭家與國師府本就結怨,今日蕭怡若是再出事,隻怕前朝後宮皆不得安甯。
趙嶼略一沉吟道:“今日之事……”
他有心想向□□靈賠罪,卻又不知從何講起,話開了頭倒硬生生卡住。
□□靈的眼中鋒芒褪去,隻剩一貫的冷靜,她疏離道:“殿下若無其他吩咐,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說罷,轉身離去,獨留衆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