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南院。
正廳裡,顧廷川正在吃晚飯。他旁邊換了一個侍衛,更年輕一些。
“大人,側院那邊一切正常,隻是……”身穿黑色勁裝的侍衛向顧廷川禀報事務。
顧廷川身着一襲月白色長袍,衣擺随意地垂落在雕花梨木椅上,身姿挺拔如松,手中執一雙象牙箸,箸尖輕點,夾起一塊鲈魚脍放入口中。
年輕的侍衛糾結一番,道:“這位申公子十分奇怪,說起話來時而正常,時而怪異,且舉止十分無禮。”
侍衛偷偷觑了一眼顧廷川的神色,“聽妙芙姐姐說,申公子今早去給夫人請安,沒給夫人敬茶,他自己喝了。”
顧廷川的手一頓,“還有呢?”
“睡到巳時三刻才起。”都快晌午了。
說到這裡,他似乎忍不住了,“大人,這申公子貌醜粗鄙,據說還有瘋病,這都算了,他還是個男人!您為什麼要娶他呢?皇上那麼器重您,隻要您開口,他肯定不會逼着您娶這門親的……”
顧廷川睨他一眼,“宋铮,慎言。”
宋铮撇撇嘴,小聲道:“您都不知道,外面的人說的可難聽了,您都快變成上京城的笑柄了。”
顧廷川不置可否,“ 安排到側院的人怎麼樣了?”
“妥當了。”宋铮頓了頓,又問道:“公子,您覺得這申和玉有問題嗎?那要不然我去結果了他,以絕後患。”
顧廷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申和玉雖是申振道的庶子,但到底也是親生兒子,要是真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他府上,京城的流言隻怕更加難以平息了。
他讓宋铮自櫃中拿出一小包粉末,吩咐他:“去查一查這是什麼。”
這東西是從申和玉房裡的枕頭下面發現的。
想到昨晚申和玉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他那一張生了膿瘡的臉,顧廷川微微皺眉。
納申和玉為妾并非他所願,眼下朝局不穩,他雖為首輔,但根基尚淺,更何況有左仲秋這個兩朝老臣在旁虎視眈眈。
他能走到今天,實乃仰仗陛下青眼,納男妾雖讓人不恥,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左右不過府裡多出一張嘴,隻要這人乖乖聽話,不出亂子即可。
“讓人盯緊側院,莫要多生事端。”顧廷川囑咐道,宋铮雖性子魯莽沖動,但身手極好,對他忠心耿耿。
“是。”
不等顧廷川吃完飯,他院裡的管事進來,低聲道:“大公子,有客來訪。”
“誰?”
“程正初程大人。”
顧廷川思索片刻,程正初此刻來訪,想必已經知道他将代替馬宇寰接任通遼州知府。
“帶他去書房。”
“是。”
顧廷川起身去書房,看了眼桌上沒吃完的飯菜,“撤了吧。”
程正初與龐柏文是同科進士,才華不輸龐柏文,隻是家世不如龐柏文,也不似龐柏文那般八面玲珑。
他見到顧廷川拱手行禮道:“顧大人。”
顧廷川回禮,“程大人,深夜到訪,不知何事?”
“多謝顧大人提攜之恩,此次清石縣赈災,程某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百姓,不負大人。”
顧廷川:“程大人言重了,是龐大人舉薦你接任通遼州知府,閣内大臣都認同程大人的能力,顧某無顔居功。”
程正初:“我知道當年是您把我從桐唐縣調回京城擔任禮部主事,若非如此,龐大人也不會注意到我。”
程正初雖然高中進士,可他出身寒微,隻能到桐唐縣當個九品芝麻官,如無意外,此生到頭了大概也隻能當個六品小官。
沒有顧廷川當初的暗中提拔,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年輕官員,哪裡能到京中任職?又怎麼可能擔任通遼州知府,朝廷正四品官?
顧廷川倒了一杯茶,遞給程正初,“清石縣百姓的身家性命,就全權交給程大人了。”
程正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門外傳來喧嘩聲,宋铮在門外道:“少爺,申公子來了。”
程正初道:“叨擾許久,顧大人先忙,在下告辭了。”
顧廷川将人送到門口,“慢走。”
申和玉一整天閑得發慌,聽到顧廷川回來了,他就跑過來獻殷勤。
靠顧廷川主動是不可能的,但是沒關系,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
烈女怕纏郎,水滴石穿,日久生情,第一步就是要時時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增加存在感。
雖然在門口就被顧廷川院裡的張管事給攔住了,“申公子,大公子正在見客,不方便見您。”
申和玉絲毫不在意,“沒事,我不急,等他忙完了再見我也行。”
張管事:“您見大公子有什麼急事嗎?”
“哦,那倒沒有。我給顧廷川帶了糕點,他忙了一天,肯定餓了。”
張管事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大公子公務繁忙,您今日怕是見不到他,不如這糕點我代為轉交,您先回去,早點歇息吧。”
讓申和玉回去是不可能的,不見面怎麼有機會發展感情呢?
他沒等太久,一會兒工夫,顧廷川的客人就走了,申和玉樂呵呵地走進顧廷川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