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香,嗅到空氣中彌漫着熟悉的飯菜香,桑榆悠悠轉醒。摸了摸身旁的被窩,早就涼透了。他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循着味兒飄到廚房,明滄正在裡頭忙呢。
聽見動靜,明滄手下動作不停,偏過頭來問道:“你醒了?時間剛剛好,快點洗手過來吃飯。”
桑榆呆愣愣地望着明滄,明滄敲了敲鍋鏟,“愣着幹什麼?快點。”
桑榆迷迷糊糊到衛生間用冷水拍了拍臉,方才如夢初醒——家裡哪兒來的食材?他迅速沖向廚房,廚房狹小,站不下兩個人,桑榆隻得乖乖站在外邊,摳着推拉門問道:“你出去買菜的怎麼不叫我?”
明滄不吭聲,最後一道菜出鍋,桑榆想着幫忙去端,卻被他一把拍開手,“燙,坐着等着去。”
桑榆有些不好意思,他家,别說是一棵蔥,就連一粒米都找不到,廚房甚至連一滴像樣的調料都沒有,蒼蠅老鼠來了都得罵罵咧咧地走。
也就是說,明滄能做出來這一頓飯,不僅要買各種食材,還要買米買面,各種調料也都必須買一套......
“冰箱裡有飲料和水果,想吃自己拿。”明滄端菜出來,瞥見桑榆還站在推拉門前發呆,囑咐了一句。
桑榆稍作遲疑,打開冰箱一看,上下三層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各種飲料水果零食。
接連幾日沒有美食的滋潤,乍一看見這麼多好吃的,桑榆感動得都要哭了,于是,他轉身給了明滄一個大大的擁抱。
突然間被柔軟的身體撲了個滿懷,明滄全身肌肉一緊,呼吸都停了幾瞬,像是被點了穴般渾身僵硬,悠悠木質香鑽進身體,充斥到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後脊開始,漸漸充滿四肢百骸,翻湧的血氣即将噴湧而出。他喉嚨動了動,擡起的手又緩緩放下,四周一片寂然,隻有心髒在撲通亂跳。
“你來我家,沒能好好招待你就算了,居然還讓你破費買這麼多東西,又是買菜,又是做飯,辛苦你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呀,明滄唇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被暫停的時間又開始流動,他深吸幾口氣,手指在空中蜷了蜷,最終環上桑榆的腰,然後極其自然地,用另一隻手摸上了桑榆毛茸茸的頭發,随口問道:“誰教你的?”上次也說了很多次謝謝,那時候可沒抱他。
桑榆腦袋悶在明滄胸前,答道:“元一白,他說,擁抱就是謝謝的意思。”
明滄眼角抽了抽,道:“是嗎?他還真是身體力行。你們抱過幾次?也是這樣抱的嗎?”
桑榆從他懷裡鑽出來,說:“不是的,是這樣,你蹲下一點點。”
明滄聽話地彎腰低頭,與桑榆視線停在同一水平線上。
桑榆雙手環上明滄的脖子,兩人身體中間留有一點空間,耳廓與耳廓一觸而過,擁抱也是一觸即分。
桑榆說:“他就是這麼抱我的,像我抱你這樣。”
“他還教過你什麼?”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嗎?”明滄追問不舍,一邊譏諷元一白對桑榆诓騙誘導,一邊無恥地享受着元一白帶來的紅利。
明滄眼神忽明忽暗,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明滄一邊享受,一邊又對此嗤之以鼻。桑榆就是一張純白的紙,隻能由他來揮毫潑墨,旁人休想染指分毫。他既要當栽樹人,也要當乘涼人。
“好了,”明滄捧起桑榆的臉蛋,少年人肌膚細嫩,膚白如脂,摸起來手感好極了,明滄心緒微動,說:“好好吃飯。”
桑榆偶爾會想起明滄那驚為天人的廚藝,沒有的時候想想也就算了,如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擺在眼前,早就饞得他直咽口水。
明滄胃口又變得好起來。從前對他來說,做飯隻是個打發時間的方式,吃自己做的飯也是味同嚼蠟,吃什麼都與糠咽菜無異。可今時不同往日,美人在旁作陪,心境變了,菜肴也莫名其妙變得有滋有味。
圍着小桌,伴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桑榆吃一口,明滄跟着吃一口,桑榆吃什麼菜,明滄就跟着吃什麼菜。
一桌就坐兩個人,明滄有什麼小動作,桑榆早就發現了。經過觀察确認,他開始興師問罪:“做什麼學我?”
小心思被戳破,明滄絲毫不感到尴尬或者窘迫,反而理直氣壯道:“跟着你吃,飯香。”
桑榆在這一句稱不上調戲的話裡紅了耳朵,嘀咕道:“又在胡說。”他放下碗筷,說:“時間還早,我想去你家一趟,把螃蟹接過來。”
明滄夾菜的動作一頓,也擱了碗筷,說:“在我家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接過來?”明滄揚了揚下巴示意桑榆看看他的客廳,說:“你這裡哪有地方養螃蟹?把那大玻璃缸搬過來放哪兒?”
還真是,桑榆四處看看,說:“我可以找個小一點的玻璃缸,放在角落就好,不占地方的。”
明滄問道:“還吃嗎?”
桑榆搖頭。
明滄起身收拾碗筷,說:“小點的玻璃鋼太委屈了,螃蟹沒地方打架。你要是實在想它們,随時可以去看。”
打架是螃蟹除了吃飯以外唯一的愛好,桑榆舍不得就此剝奪,隻得作罷。見明滄在廚房裡熟練地洗碗刷鍋,他也不甘示弱,拿起抹布擦起了桌子。
明滄動作很快,剛出廚房就看到桑榆撅着屁股擦得很賣力,他來到桑榆身後,小聲道:“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