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是被熱醒的。
睡夢中,他好像溺在一片灼熱的深淵,深不見底,他想伸手抓住什麼往上爬,然而四周除了池水,什麼都沒有,他要窒息了。
桑榆掙紮着醒來,一睜開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睡覺竟然這麼不老實,滾進了明滄懷裡!還不知羞地将整張臉都埋在人家胸口,手還不老實地揪着人家的衣服,将絲綢質地的睡衣揪得亂七八糟的,留下一片明晃晃的證據。明滄長臂搭在他腰上,将他緊摟在懷裡,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怪不得這麼熱,還隐隐有種窒息感。
桑榆吓得胡亂擦擦嘴,他想,還好自己睡覺不流口水,不然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不想動作太大,吵醒了明滄。桑榆對上明滄那張俊臉,撞進他深邃清冷帶着調笑意味的眼睛裡,怔住了。
明滄的眼神,哪裡有剛剛醒來的惺忪睡意,隻有貓捉老鼠時的調弄與消遣。桑榆腦中自然而然播放起那部動畫,貓有着不為人知的惡趣味,抓到獵物總是先玩弄一番。
桑榆手掌撐在對方胸口,想往後退,卻被那灼熱的溫度燙得不知從哪兒下手,這一猶豫,明滄的胳膊借機擋住他的退路,桑榆不好意思看他,隻聽他像是嘲笑似的問道:“住過校嗎?”
桑榆:“啊?”
住校是什麼?又是人類發明出的高級玩意?
桑榆不懂裝懂地點點頭,明滄追問道:“那你和你的室友睡過一張床嗎?”
桑榆不語,隻盯着自己蜷在兩人之間無處安放的手指。
明滄兀自猜着:“應該是沒睡過,不然他們能這麼容忍你?又是揪人家衣服,又是搶被子蹬被子,我夜裡被你踢醒好幾回,覺都沒睡好。”
明滄的語氣有十二分的認真,加上眼前被捏得皺巴巴的睡衣,一看就是被蹂躏慘了,任他怎麼狡辯也沒用了,桑榆頓時從雙頰紅到耳根,恐怕臉上比明滄的胸口還燙了。
桑榆一邊不好意思,一邊産生些愧疚的情緒——原來這樣共處一室,叫做室友,室友是可以睡在一張床上的,這在人間是常态,沒什麼大不了的。還好昨晚沒鬧出什麼更過分的幺蛾子,不然今天怎麼面對明滄?
桑榆愧疚地用手摸了摸明滄的前襟,意欲把那皺得不成樣子的衣服撫平。這衣服一看就很貴,要是被揪壞了,把他賣了也賠不起,工資還沒發,不會又要欠債吧......
明滄厚臉皮地享受着桑榆的撫摸服務,舒服地眯起雙眼,雖然手段是有些不光彩——是他自己把桑榆箍進懷裡的,但結果是好的就行,就這樣過下去,桑榆早晚有一天會落進他的手掌心。
但他馬上就後悔了。
桑榆見那衣裳怎麼都撫不平,有些着急了,工資還沒到手呢,不能就這麼飛了!這麼想着,桑榆湊近了仔細研究,整個手掌都貼了上去,撫摸得越發賣力起來。
明滄難耐地仰起下巴,他将自己的手從桑榆身上扯下來,在空中握緊了雙拳,輕薄的衣料被摸得發燙,桑榆的呼吸噴在他胸前上,透過睡衣,也燙得要命。
明滄想,不能再讓他胡作非為了。
桑榆的手倏地被抓住,他不明所以,擡眸去看明滄。
“該起床了,不去上班嗎?”
“對,上班。”桑榆利落翻身下床,麻溜地跑進衛生間洗漱。今天元一白大概不會來接他,他自己坐公交車去上班估計時間會長一些,為了不遲到,他得比平時出發的時間早一些。
桑榆快速洗臉刷牙,出門時與明滄錯身,趕緊回卧室換衣服。等他換好衣服出來,明滄也穿戴整齊靠在門口等他:“愣着幹什麼,趕緊走吧。”
桑榆忙不疊背着個帆布包,風一樣沖出門。等他到了公交車站,才發現一件極其尴尬的事情——他真的一分錢都沒有。
桑榆每天得感歎一遍,為何他這個神官活得如此憋屈!
正當他在心裡喟歎時,眼前伸出一隻手,手心躺着兩枚硬币,桑榆側頭一看,“你怎麼也跟過來了?”
明滄站在桑榆身邊,把硬币塞進他手裡,“你都不在家,我留在那兒還有什麼意思?”他個子高,看得遠,說:“車來了。”
桑榆摸着手心發燙的硬币,說:“謝謝你,明滄。等我發了工資,一定會還給你的。”
腰上多出來一雙手,桑榆後背像是靠上一堵溫熱的牆,他聽見明滄說:“抱一下,就當謝過了。”
一輛藍色公交車停在站台前,桑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明滄已松開他,先一步上了車,桑榆習慣性地跟在他身後,像上次一樣,挨着他坐下。
大約是昨夜睡得太好,桑榆一路沒打瞌睡,到站了便起身下車,誰料明滄竟也跟着下車了。公交車離開後,兩人在車站大眼瞪小眼,片刻,明滄終于問道:“怎麼了?一直盯着我看?”
桑榆歪了歪腦袋:“你不回家嗎?”
明滄率先擡步,不答反問,“你工作的地方在哪兒呢?正規嗎?”
桑榆緊跟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歪打正着,走的方向剛巧是貓咖的方向,桑榆指着不遠處的樓梯,說:“從那裡上去後右轉,門口有貓貓燈牌的那個就是。”
明滄當然知道目的地在哪兒,桑榆的氣息他比任何一個人都熟悉。明滄站在門口左右看看,實在對這這種過分花裡胡哨的裝修不敢苟同,他揚了揚下巴,道:“我是你今天的第一個客人吧?你是不是得重點表示歡迎?”
“歡迎歡迎。”桑榆很是敷衍,他現在的關注點都在毛茸茸的小貓身上,明滄略感不滿,換個了話題:“這麼多貓,你一個人照顧?忙得過來嗎?”
事關工作,桑榆熱情解釋道:“我能做的就是定時定點喂貓,換貓砂。一般情況下,店裡不會太忙,而且榮榮姐經常過來,不是隻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