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班長剛剛發給自己的信息。
這就奇怪了,明明探靈社是取得了橫濱官方的推薦才能獲得和警方配合調查的許可,它自身作為特殊機構在橫濱入檔的背調裡得到的卻是‘不可控’的評價。
不對勁。
想到這,松田陣平捏了捏手指。
夏楠垂下眼睫,輕輕的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他說着,收起手持攝像,慢慢站直了,“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搭檔了呢,松田警官……”
“……這可真令人難過啊。”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伊達航原地踟蹰了一會兒,有些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畢竟直接趕人什麼的……
可上面的意思已經很明朗了,探靈社是一定要被排除在案件偵破之外的。
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跟在伊達航身後進來的男人倒是一副很不會讀空氣的樣子,大大方方的走上前來。
他的禮節很周到,一舉手一投足都帶了些現代人少有的風韻。
中年人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來到夏楠面前,“這位……”
“噓——”夏楠笑眯眯的看向他,帶着一副标準的浮于表面的微笑,“我不想聽。”
中年人餘下的話被噎了回去,但他依舊很有風度,短暫的失态被他一帶而過,“哈哈哈,年輕人,氣盛,很有活力嘛,這是好事,”接着話風一轉,表情稍稍嚴肅下來,“隻是,有些時候,還是謙虛點比較好,如此莽撞行事,總有得罪到不該得罪的人,招惹到不該招惹的東西的時候。”
夏楠聽着中年人說完,就這樣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的臉一會兒,“你說的對。”
他重複了對方的話,“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招惹不該招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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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夏目。”
這是松田陣平第二次道歉了,他正驅車送夏目回佐伯宅。
其實也不該叫送,而是同行。作為臨時被同意參與合作的兩名跨課警官之一,松田陣平果然被丢了出來——他現在依舊是警方派遣與探靈社合作的警員之一。
另外一個之一是荻原研二。
名義上依舊是任務的一員,實際上已經被邊緣化了。
伊達航作為原本就隸屬搜查一課的巡警,因為表現出色而無縫加入了那邊的專案小組。盡管伊達航解釋假護士是夏目楠和松田陣平發現的,并沒人聽他說話。
“已經不是合作了吧,”夏楠趴在車窗上,看着外面倒退的夜色與燈光,午夜早就過了,“現在是監視?”
“嗯……”松田陣平看了眼夏楠,“不要在意這些小事,比起這個,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夏楠離開車窗,“競速遊戲玩過麼?”
“當然,怎麼?”
“他們有他們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夏楠趴到了駕駛座的椅背上,“探靈社有探靈社的方式。”
松田陣平品了品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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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你可總算回來了,”千尋端着一次性的打包飯盒,裡面裝的是紅彤彤的咖喱和米飯,他不在院子裡,而是窩在院門外的車上,看到夏楠他們回來,搖下車窗抱怨,“你不在,裡面的信号根本用不了。”
夏楠的目光定格在了他手中的咖喱上,“你不是吃不了辣嗎?”
“我可以嘗試。”
“嘗試的結果怎麼樣?”
“結果是,我果然吃不了辣。”千尋面色如常的說,如果忽略他紅彤彤的嘴唇的話。
停好車的松田陣平聽到兩人談話好奇的看了一眼,“有那麼辣麼?”
千尋果斷将手裡的飯盒遞了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松田陣平沒有推拒,他也确實是餓了,奔波一天,就撈了兩口面包吃。
夏楠掃了兩人一眼,對着千尋說,“先進來。”
吉川惠子已經醒了,雖然人看上去還很虛弱,但至少能坐直了,正在小口小口的咬面包。織田作之助的手邊放着一個空飯盒,目前盡職盡業的守在監控屏幕前,荻原研二一手礦泉水,一手勺子,占據了安放監控屏的桌子的一角,整個人辣的吸溜吸溜的,正在和激辣咖喱做最後的鬥争。
幾人走近的時候,立刻受到了留守三人組的熱烈歡迎。
“喲,小陣平。”這是萩原研二,他被辣的有些大舌頭,話說的含含糊糊。
“夏目先生!”這是硬生生從虛弱狀态裡擠出了一點精神的吉川惠子。
“回來了。”這是兢兢業業且情緒平穩的織田作之助。
夏楠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問道,“怎麼樣?”
“信号一直很不穩定,而且有雜音,聽不出是什麼,畫面也不連貫,”織田作之助回答,“除此之外,房子裡沒有别的什麼事情。”
夏楠看他一眼,“房子裡沒有,房子外有?”
“有一個人來問路,”織田作之助回憶了一下,“舉着一把紙傘,穿着浴衣,男性。”
“問去最近的旅館的路,”萩原研二接話,“大半夜的舉着傘,看起來挺吓人的。”
“什麼時候的事?”
“伊達警官剛走後不久。”
吉川惠子在後面默默舉手,小小聲說,“我知道他是誰。”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轉過來看向她。
“應該是的場家的人……如果沒記錯的話。我以前,因為詛咒的事,和家裡一起去拜訪過他們,”吉川惠子說道,“那個人,應該是的場家的少當家。”
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聽起來還是那一個世界的人。
松田陣平已經養成了遇到這類事情不決就看夏楠的習慣,可惜夏楠這次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惠子感覺怎麼樣?”
吉川惠子抿唇笑了一下,“有一點冷,織田先生從車上取了毯子給我,但還是有點冷,”她捏着面包的手指緊了緊,剛剛恢複沒多久,指尖還微微泛着青,“……夏目先生,惠子有幫到忙嗎?”
“有哦。”
“……真的嗎?”吉川惠子擡起眼,眼裡霧蒙蒙的一片。
夏楠:……
他歎了口氣。
“吉川惠子,今晚以後,無論是伽椰子,還是這棟兇宅,都會成為你的過去式。”
“讓它們成為你的過去式。”
“你該向前走了。”
……
吉川惠子猛的低下頭,她含糊的嗯了一聲,開始對着手裡的面包使勁,沒什麼力氣,就一點點的咬。小雞啄食一樣的動作,卻硬生生被她吃出了餓虎撲食的氣勢。
“喝點水,别噎着。”織田作之助拿着一瓶水,放到了吉川惠子的腿上,又重新退開。
千尋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眼自己懷裡心愛的設備——這個肯定是不能給出去的。他原地想了想,幹脆上前摸了摸吉川惠子的頭,“别誤會,我隻是為了合群,雖然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畫風會突然變成這樣。”
吉川惠子:……
夏楠也湊上前摸了摸吉川惠子的腦袋,“其實我也不知道。”
“哈?不就是從你開始的嗎?”
“我隻是對受傷的下屬進行最基礎的人道主義慰問,并沒有煽情的意圖,”夏楠攤手,“比起我,很難說你們不是行随心動,關心就要直說嘛。”
“誰關心她了,”千尋反駁,“我隻是為了合群!”
“好好好,合群合群。”夏楠的手從吉川惠子頭上離開,無縫銜接到了千尋腦袋上撸了兩把。
千尋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立刻後退,“喂!”
夏楠一臉無辜,“是人道主義關懷。”
一旁湊在一起交流了一下信息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看着這邊,“你們感情還挺好的啊。”
織田作之助以為千尋會立刻跳起來反駁,誰知道原本還在沖着夏楠炸毛的千尋卻像是被這句話安撫下來了一樣,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啧了一聲,抱着自己的寶貝電腦回到他的專屬寶座——那個從屋子裡搬出來的椅子上——坐着去了。
夏楠挑眉,幹脆的略過了這個插曲,轉而笑眯眯的看向織田作之助,擡起手……
織田作之助:……
“我就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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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兩件事。”
短暫的進食與閑聊之後,夏楠開口。
“第一件,惠子,你去車上睡覺,日出之前,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拜托你,”夏楠看向正看着他的吉川惠子,“做好準備,惠子。”
吉川惠子抓着身上披着的毯子,緩緩站了起來。
自從直面伽椰子之後再醒來,那個在夏楠面前時總會有些躲閃畏縮的女孩子似乎變的勇敢了些,堅定了些。
“好。”
吉川惠子的聲音依舊虛弱,但她的眼睛很亮,特别亮。
萩原研二走了過來,“我送你吧。”
吉川惠子并沒有推辭。
她得走快一點,快一秒,就能多休息一秒。她不知道夏楠口中‘重要的工作’是什麼,但她已經隐隐有了預感。
結束的預感。
等萩原研二送完吉川惠子回來,夏楠再次開口。
“來說第二件,”夏楠看向了松田陣平與剛剛走過來的荻原研二,“二位警官,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被提問的兩人對視一眼。
萩原研二:“我們的話……”
松田陣平:“真相,我們要真相,也要參與進獲取真相的過程。”
“沒錯,就是這樣。”
回答的很斬釘截鐵,但夏楠對兩人的答案并不滿意,“真相?”
“你們要什麼的真相?兇宅的?這麼多年以來失蹤和死亡的人的?還是那個假護士口中的除妖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