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正是廣津柳浪。

“太宰先生。”

“好慢啊，廣津先生，”太宰治從牆邊站起，“你們是迷路了麼？”

“堂堂港口黑手黨黑蜥蜴部隊，居然會迷路哎～”

廣津柳浪看着眼前的少年——這就是，首領的弟子，與首領一同見證了那天發生的事的全過程的少年。

他微微低下頭，“是我的疏忽。”

“明明是因為他自己挑了個奇奇怪怪的地方彙合……”

有人小小聲反駁。

太宰治微微歪頭，“哦？聽起來似乎有人對我很不滿？”

廣津柳浪欠身，“請稍等。”

他轉過身，找到了剛剛出聲抱怨的人，擡起手——啪！

“回去以後，自己去領罰。”

那人半張臉迅速紅腫，他低下頭，“是。”

廣津柳浪重新轉回來，向太宰治緻歉，“很抱歉，是我馭下不嚴。”

太宰治看了他一會兒，合上了手中的書，将書丢給廣津柳浪，“幫我拿好。”

接着，他轉過身，“走吧。”

——————

“為什麼本大爺要做這麼不華麗的事，真是的。”

猜猜看，現在說話的大爺是哪位大爺？

地點是豪華房車内部二層會客區。

迹部景吾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勉強在畫面裡鑲了個邊。

面對宇髄天元的大聲抱怨，夏楠給出了自己的回應，“為了讓你有點參與感？”

宇髄天元：……

我要這參與感幹什麼？有什麼用？就問有什麼用？！

他堂堂頂流！閃光燈的中心難道不該是為他準備的嗎！

管家站在迹部景吾斜後方，他的腳邊，是那兩名被五花大綁的、被宇髄天元從黑暗中抓出來的中年男女。而在另一側，黑西裝們守着的地方，昏迷中，且同樣被綁成了粽子的‘廚師’躺在一個角落。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

夏楠說道，“讓我們速戰速決。”

人為的部分已經解釋完了，現在是非人為的部分。

“風聲，古怪的風聲，”夏楠說道，“一開始，我以為那隻是工人們聽到的‘穿堂風’的聲音，大家都知道，當風速快的時候，吹過類似隧道之類的地方，就會發出奇類似嗚咽的聲音，隻是，在到了這裡以後，我意識到一件事……”

“來，回顧一下以前的知識點。”

夏楠拍了下手，“什麼是咒？”

具有主動性的，被稱為咒，它們通常是咒怨成型的主體。

“什麼是怨？”

咒的養分，負面情緒的集合，通常因枉死之人死前的爆發的情緒而成型，擁有影響和同化人腦部磁場的能力，嚴重的，可以使人産生幻覺。

“有人會問，咒也是以枉死之人死前的負面情緒為誘因而形成的東西，為什麼咒和怨不一樣？”

還是那句話，主動性。負面情緒和負面情緒也是不同的，就像‘憑什麼’和‘為什麼’，報複和求救。在死前的那一刻，死者的情緒中，是憎惡與賭咒居多，還是恐懼與期望得救居多。在滿足一些目前還沒有定論的成型條件的前提下，前者會形成咒，後者則會形成怨。

“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一般來講，怨不會在脫離咒的凝聚的情況下存續太長時間，除非……”

“除非？”

迹部景吾問道。

除非怨在一開始并非是怨，它曾經是咒，隻是後來，因為各種可能的原因，咒當中具有侵略性的那部分消失了。

夏楠笑了笑，“可能性有很多種，以目前掌握的情況，無法做出準确判斷。”

他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結論，“這片施工地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人為的結果，包括有人試圖将怨擴散到這裡，這件事。”

迹部景吾微微皺眉，“有證據麼？”

“現階段隻是推斷，”夏楠微微歎了口氣，“可惜這次沒有帶齊設備……”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我不是很了解霓虹這邊的術法體系，包括所有的符文，之前還看到有人用紙……嗯……總之，有個相對麻煩一點的辦法。”

夏楠看向迹部景吾，“找幾台挖機，把這片土地，全部，挖一遍。”

迹部景吾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有人埋了什麼東西？

夏楠擡起手，指了指角落裡被團團圍住的其實已經醒了但一直在裝暈的‘廚師’，“雖然從他身上沒搜到什麼，但是……他來以後，都去過哪些地方，接觸過什麼物品……”

“……接觸過什麼物品，以及人，”夏楠笑着，“去查一查，或許會有什麼發現也不一定？”

“可以适當做個參考。”

“這種張冠李戴的方法其實并沒什麼太大效果，工人們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件，隻要不去在意，随着時間推移，也都會回歸正常。”

是的，隻要不去在意。

幕後至少有兩撥人，一撥人提供了切實可行的方案，一撥人負責實施。無論是‘坍塌的地面’，還是斷裂的腳手架，都是在刻意營造一種氛圍，一種這裡‘不對勁’的氛圍。

提供方案的那一方，看起來對這類事件有着比較系統的了解。

夏楠想起了來自戴維斯的邀請——一場單對單的對話。

“建議你們調查一下工人們之間有什麼流傳範圍較廣的流言，追溯一下流言是誰散播的，還有在地面坍塌前在該區域活躍……”夏楠說話的聲音一停，他看向那邊瑟縮的中年男女，“……直接問他們也可以，如果他們配合的話，他們應該是這裡的工人？”

山本在剛剛住進那間出租公寓的時候并沒有受到影響，怨的同化速度因人而異，它需要土壤，需要場景，需要下意識。

得有人先‘講個故事’，故事和場景，是一切的前提。

迹部景吾略微沉思一會兒，擡起手，打了個響指。

管家立刻響應，“少爺，我這就安排下去。”

迹部家後續要來的私人安保隊伍已經在路上了。

夏楠繼續說道，“回歸正題，隻要将土地全部翻一遍，把翻出來的、看起來古怪的東西，都……”他本來想說燒一下，但轉念想到山本的‘自/焚’，又換了種說法，“都用……嗯……神社裡，那種祭拜前淨手的水，或者教堂裡的聖水，沖洗一下，”頓了頓，“如果不放心，就多泡幾天，之後再燒掉。”

無論是祭拜前淨手的水，還是聖水，都是已經被賦予了一定意義的水，在某些方面，的确會有奇效。

“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至于究竟是什麼人、或者團體做出了這一連串的……嗯，”夏楠對着迹部景吾笑了笑，“很抱歉，調查這種事，不在探靈社的工作範疇當中。”

說完這句話，不等迹部景吾回應，夏楠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宇髄天元見狀，立刻停止錄像，将手機重新丢回給夏楠，臉色有點臭。

夏楠接住手機，對着迹部景吾，“迹部先生的委托已經完成，後續的款項，記得在三天内打進指定賬戶。”

迹部景吾挑眉，“你給的方法真的有效？”

夏楠想了想，回答，“如果沒有效果，迹部先生可以曝光我（迹部景吾：……），”他說着，走到了裝暈的‘廚師’身邊，“至于這個人，還請迹部先生暫時把他借給我一會兒。”

迹部景吾的視線在那名‘廚師’身上轉了一圈，接着，重新看向夏楠，“你要做什麼？”

“抱歉，探靈社拒絕向無關人士透露委托相關信息。”

夏楠說着，擡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條短訊，來自松田陣平的一條段訊。

——三十分鐘。

夏楠收回投注在手機上的視線，重新看向迹部景吾，他眨眨眼，“隻是幾句話。”

“請。”

夏楠于是蹲下身，湊近裝昏迷的廚師身邊。

又來了，那種危險感，隻是這次很淡很淡，幾乎和平時沒什麼差别，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關注夏楠，不會有人能發現這種小小的轉變。

大概。

“它就是你的式神？”夏楠問道。

廚師毫無反應。

夏楠并不在意他有沒有反應。

尋常時候，在有意的控制下，他其實并不會主動去‘看’那邊的世界，為了維持自己與主世界之間的聯系，不被那邊侵染太多——這個世界實在有些麻煩，界線坑坑窪窪，一副根本沒有被好好維護的樣子。

亂七八糟的。

像是小孩子随意錯亂拼接的地圖，随着他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越長，越能清楚的‘看’到界線的扭曲。

扭曲，卻頑強的存在着。

難道是綜漫世界的特性——夏楠漫無邊際的想——畢竟是将許多不同的世界觀揉在一起。

廚師的身上，一隻通體潔白的小家夥正在玩爬爬樂。

夏楠不是很認識這個國度的妖鬼，他隻是想截胡。這種已經涉及到規則層面的小家夥，可不能掌握在……他看了一眼廚師裝暈的臉……可不能掌握在會濫用它能力的人手裡。

掌握在像他這樣深思熟慮以後再用的人手中才合理。

雖然隻是很微弱的力量，上限看起來也不是很高的樣子。

“它就是你的底牌？”

夏楠說着，伸出手，捏住小家夥的後頸，将它拎了起來，湊近仔細看了看。

小家夥一個勁掙紮，一個隻有夏楠三分之一手掌大的白團子，五官是三個小小的點，手腳是白色團子上凸起的揪揪。

“你叫什麼？”

小團子瘋狂掙紮，還挺有力氣。

夏楠笑了一下，也不見他有什麼其它動作，瘋狂掙紮的團子忽然一僵，緊接着，整個團蔫了下來。夏楠用空餘的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張餐巾紙，他手指翻飛，餐巾紙很快，被單手疊成了一個小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