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的理查德·史密斯“唰”地站立起來,他神情激動,連帶着嘴角的胡須也在微微顫抖。
與他共處一室的同事們投來探究的目光,他們看着那位陰晴不定的總教練來回踱步。
最終,男人握着手機,走出會議室,進入電梯,來到了天台。他一路無言。
夜晚的天台微涼,理查德顧不上收攏大衣。被風吹着冷靜了一些,他的大腦再次飛速運轉,不知疲倦地思索着。
她說猶豫過,不是直接不考慮。
他回想了一番上次的對話,想到她突然轉變态度并不留情面地終止對話,突破口指向了一個人。
“克裡斯汀小姐,其實伯爵先生——”
“史密斯先生,我們不用提起他。”
少女冷冷道。
“我親愛的克裡斯汀小姐,請聽我把話說完。”理查德·史密斯慢條斯理地澄清道,“你的父親——時枝先生,他希望你能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他說,這一次,他不會幹涉你的決定,絕對不會。”
——可伯爵先生也希望你……
時枝繪凜攥緊手機,眸中翻滾着濃濃黑墨。
“我向我主發誓——”
“你們的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若再多說,就是出于那惡者。”
時枝繪凜适時打斷他的誓言,能從史密斯先生口中聽到她父親的妥協,她并不感到奇怪——他們父女倆交流的次數都沒她和史密斯先生之間的交流多。
“沒想到奉行唯物主義的小姐也知曉我主的聖言。”理查德·史密斯嘟囔着,轉瞬嚴肅道,“美國隊不會讓你失望的,上帝保佑你我,真要說的話……某顆亮星也會加入我們呢,那人沒準兒你也認識。”
那顆亮星——越前龍馬——在全美公開賽上博得更多關注的少年。
她知道。
“越前兄弟,是他們吧。越前龍雅來自美國隊,卻潛入了日本隊的海外遠征組。我猜——他想帶走他的弟弟。他與你通話,我聽到了。”
理查德·史密斯覺得有點冷,将大衣收攏,向天台裡側靠近:“小姐你不要誤會,我隻會光明正大地直接聯系看中的人。”頓了頓,覺得這麼說像推卸責任,又補充道,“誤會了也沒事,都是我的隊員,該負責。”
所以,越前龍雅的舉動與史密斯先生并無多大關聯,他能知道海外遠征組在澳門還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時枝繪凜揉了揉眉心,看着風平浪靜的湖面,内心卻是波濤洶湧。她呼出一口濁氣,頓時輕松了不少。
“史密斯先生,我會慎重考慮您的邀請。過不了多長時間,我會給您明确的答複。”
慎重考慮約等于會答應邀請,理查德·史密斯想着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見到她了。
“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會先給小姐你一筆費用,機票錢也會報銷,具體我們用郵件聯系。”
——郵件。
時枝繪凜猛地睜大眼睛,一條隐隐約約的細線将破碎的思路串聯起來。
在與史密斯先生結束通話後,她回憶了一下她和越前龍雅在紐約的種種情景。很快,她展眉,來龍去脈清晰呈現。
當時,她嘲諷說結識了一天的男友卻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越前龍雅伸手讨要了她的手機,也就是在那個時間點,一條郵件正巧發到了她的手機裡。
——不用管它,你繼續。
她是這麼回複的。
如果沒有記錯,那條郵件是齋藤教練發給她的——告知她海外遠征組的具體位置。
越前龍雅是臨時起意來到澳門,她大膽猜測他點開了郵件。之前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想到“未讀”的紅點提示,并未深究。
——特殊渠道,保密……我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助教小姐請放心。
時枝繪凜不疾不徐地往回走,一路上都在為這一切巧合而暗暗心驚。一想到是因為她,越前龍雅才能捕捉到海外遠征組的行蹤……
“‘特殊渠道’……呵,為難他将郵件設置回未讀狀态,操作真熟練。”
算了,幫他們兄弟倆見面沒什麼不好。
她如釋重負。
至于日本隊,他和她都勢必不會長久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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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教小姐,其實我也想好好憑自己的實力了解你呢,直接問可不公平——”
少年的話語讓她蹙眉——世界上可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
和善與真誠是她的假面,她在以退為進。
有把握他不會追問,即使真的問了,她會隐瞞部分。正如他也留了一個心眼,隻承諾會坦白但不保證是否及時。
都在設防,哪來的真正坦誠,他們還真是一類人。
“可惜,這個機會隻能作廢了,我的NO.4選手要好好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