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珑搖搖頭,繼續埋頭吃飯。
但她心裡那份莫名的牽挂和期盼,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
第二天淩晨,寅時(早上三點)剛過,趙铮便摸黑挑着擔子出發了。
擔子兩頭沉甸甸的,裡面除了裝着熏制好的野豬肉,還有昨日獵到的幾隻野兔和山雞,還有一頭狍子。
趙铮腳步穩健,沿着熟悉的小路向平安鎮走去。
天剛蒙蒙亮,遠處鎮子的輪廓已經隐約可見,但今日的城門處卻比往日熱鬧許多。
趙铮遠遠就看到城門口排起了長隊,幾名士兵正挨個檢查進城的人。
他皺了皺眉,走近後發現男女被分開查驗,男子這邊隻是簡單問幾句就放行,而女子那邊卻查得極嚴,無論老少,都要被仔細打量,在天光不亮時甚至要舉着油燈确認面容。
趙铮不動聲色地排進隊伍,等輪到他的時候,查驗的士兵是個熟面孔,姓張,以前常買他的野味。
“趙獵戶,又來鎮上賣貨?”姓張的士兵笑着打招呼。
趙铮點點頭,從擔子裡取出一隻用油紙包好的野兔,遞了過去:“張大哥,辛苦了,一點小心意。”
姓張的士兵眼睛一亮,迅速接過來塞進懷裡,壓低聲音提醒道:“今日查得嚴,你賣完東西早點回去,别在鎮上逗留。”
趙铮輕聲問道:“怎麼突然查這麼嚴?”
張姓士兵左右看了看,湊近耳語道:“程家的人在抓逃奴,鬧得滿城風雨,連縣令大人都驚動了。”
趙铮心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逃奴是男是女?”
“女的,聽說長得還挺好看,很可能被程家的少爺看上了。”張姓士兵擺擺手,“行了,你快進去吧,别耽誤工夫。”
趙铮想起阮玲珑的長滿黑斑的側臉,不由得松了口氣,挑起擔子順利進城。
祥福酒樓的掌櫃見到挑着擔子進門的趙铮,眼睛都笑眯了。
“趙老弟,這次又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趙铮掀開擔子上蓋着的草簾子,露出熏制得恰到好處的野豬肉。掌櫃伸手捏了捏,肉質緊實,煙熏的香氣撲鼻。
他滿意地點頭:“不錯,這頭野豬處理得好,十二兩銀子,如何?”
趙铮點頭,也不讨價還價,“行。”
掌櫃又看了看其他獵物,野兔、山雞和狍子加起來給了八兩。
二十兩銀子揣進懷裡,沉甸甸的,趙铮心裡踏實了不少。在遇到阮玲珑之前,他對銀子沒有多大的概念,每次生活物資不夠了,才往鎮上送一次獵物。
如今算來,他手裡的銀錢還是太少了。
趙铮先去了布莊,比照着母親的身量,給阮玲珑挑了兩套換洗的衣裳,一套淺青色的棉布裙,一套藕荷色的粗布短衫,又選了兩雙黑色布鞋。
掌櫃見他買得多,還送了他兩條繡花手帕。
“老闆,細棉布和粗棉布再各要十尺。”趙铮說道。
掌櫃難得遇上如此爽快的顧客,利落地裁好布,笑着撥弄算盤後道:“一共一千八百零四文,收你一千八百文好了。”
趙铮付了錢,将買好的衣裳、布鞋和布匹仔細地放進籮筐裡,才轉身去隔壁的雜貨鋪。
雜貨鋪的老闆娘是個熱心腸的熟人,見他挑選梳子和頭繩,笑着打趣:“趙獵戶,這是給媳婦買的吧?”
趙铮耳根微熱,沒否認,指了指櫃台上的銅鏡:“老闆,這個多少錢?”
“八百文,這可是上好的黃銅鏡,照得可清楚了。來來,你瞧瞧看,我說得沒錯吧。”老闆娘熱情推薦。
趙铮沒猶豫,直接買下,又挑了幾根紅頭繩和一把精緻的木梳,一共花了九百文。
緊接着,他去油坊買了五十斤菜油,糧食鋪買了五十斤細糧和一百斤粗糧,又選了些時令蔬菜種子。
經過脂粉鋪時,趙铮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鋪子裡香氣撲鼻,櫃台擺着各式胭脂水粉。
掌櫃是個中年婦人,見趙铮進來,笑眯眯地問:“郎君想買點什麼?我們這兒新進了茉莉香粉,抹在臉上又白又香。”
趙铮有些局促,因為皮膚太黑,所以臉上的紅暈并不明顯,他低聲道:“有沒有,那種能讓臉上斑點淡一些的膏藥?”
中年婦人一愣,随即了然:“是買給家裡娘子用的?”
趙铮點頭。
中年婦人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瓷盒:“這是珍珠膏,能潤膚淡斑,隻不過價格有點小貴,五百文一盒。”
趙铮二話不說付了錢,小心地将瓷盒收進懷裡。
采買完畢,日頭已經偏西。趙铮挑着滿滿當當的擔子往城門走,心裡想着阮玲珑見到這些東西時的表情。
路過一家糕點鋪時,香甜的氣息飄來,他腳步一頓,又買了一包桂花糕和一包紅棗糕,還有一斤饴糖。
“她應該會喜歡吧?”趙铮低聲自語,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城門口,張姓士兵見他出城,笑着揮手:“趙獵戶,這麼快就辦完事了?”
趙铮點頭答道:“家裡還有活兒,得趕緊回去。”
張姓士兵壓低聲音,傳遞最新消息:“程家的人還在鎮上搜呢,你路上小心。我估摸着,明天搜查的隊伍就會去到附近的村子裡。你若是沒要緊事,近期暫時不要來鎮上。”
趙铮眸光一沉,拱手道謝後,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