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趙铮挑着沉甸甸的擔子,踏着月色匆匆忙忙往家趕。
路過老王家時,他取回了給自家預留的豬裡脊肉、兩片肥厚的豬闆油、一條肥瘦相間的豬後腿肉,還有老王媳婦硬塞給他的一罐子醪糟。
“路上小心啊!”老王披着外套,站在門口揮手。
趙铮點頭應了一聲,腳步卻比來時更快。
從老王家到自己家,趙铮走過無數遍,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歸心似箭。他身體疲憊,但是心裡火熱。
一想到家裡還有人等着自己,他恨不能馬上長出一雙翅膀,飛回家去。
汗水順着趙铮黝黑的臉龐滑落,打濕了他身上的粗布褂子。他的腳步依然沉穩,一路小跑,直到來到懸崖壁的入口處,他才稍微停下來歇了口氣。
當趙铮撥開最後一片樹叢,借着銀色的月光,他看到了煥然一新的家。
原本雜草叢生的院子,如今被一圈整齊好看的竹籬笆圍了起來。籬笆外野草叢生,籬笆内卻幹幹淨淨,隻剩下父親當年為母親種下的花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趙铮愣住了,胸口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铮哥,是你回來了嗎?”
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阮玲珑披着外衣快步迎了出來。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尤其在看到趙铮挑着的滿滿兩筐物資時,更是驚喜地“哇”了一聲。
“天呐,你買了這麼多東西!”
趙铮看着她雀躍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嗯,穿的、吃的、用的,都有。”
兩人合力把擔子擡進堂屋,趙铮摸黑點亮油燈。
昏黃的光暈中,他開始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
“這是細棉布和粗棉布,你可以拿來做衣裳。”他小心地展開那匹淺青色的布料,遞到阮玲珑手邊,“這個顔色,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阮玲珑伸手撫摸布料,柔軟的觸感讓她眼睛發亮,她高興地說道:“喜歡!铮哥,你眼光真好。”
趙铮耳根發熱,又拿出一個油紙包:“這是……”
“鏡子!”阮玲珑已經迫不及待地拆開,銅鏡映出她半張布滿黑斑的臉,比她在溪水裡看到的五官更加清晰。
阮玲珑愣了一下,卻見趙铮緊張地盯着她的反應。
“很清楚。”她笑着說,手指輕輕撫過鏡面,“我很久沒照過鏡子了。”
自從末世來臨,她每天都在艱難中求生,哪裡有時間照鏡子。
趙铮松了口氣,繼續往外掏今天采買的東西:梳子、頭繩、布鞋、兩套成衣、一包桂花糕、一包紅糖糕、一斤饴糖……
每拿出一件,阮玲珑的眼睛就更亮一分。
更别提,趙铮還從背簍裡拿了一大塊野豬裡脊肉、一腿豬肉和兩大片豬闆油出來,阮玲珑高興得合不攏嘴。
此刻,在她眼裡,趙铮的竹筐和背簍如同擁有魔法的百寶箱。
當那盒珍珠膏最後被趙铮從懷裡拿出來時,他的聲音低了幾分:“這個……據說擦了能淡斑,你先試試,要是好用我再買。”
趙铮隻字沒提珍珠膏的價格,看向阮玲珑的眼裡更是沒有絲毫嫌棄的神色。
阮玲珑怔住了。
她接過精緻的小瓷盒,打開聞了聞,淡雅的香氣萦繞在鼻尖,“謝謝。”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盒蓋。
“餓了吧?我去做飯。”趙铮卷起袖子,拎着豬裡脊肉往廚房走。
阮玲珑收好小瓷盒,跟上去:“我來幫你!”
廚房裡,趙铮動作利落地切肉,阮玲珑則負責生火。火光映照下,兩人的影子在牆上交疊,顯得那樣親密。
“鎮上今天在抓逃奴。”趙铮毫無預兆地突然開口,刀在案闆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聽說逃奴是程家的家生子。”
阮玲珑添柴的手一頓:“那他們……抓到……了嗎?”
“暫時沒有抓到人。”趙铮把切好的肉片下鍋,“但是,明天很可能會搜山腳下的村子。我們這裡很隐蔽,應該沒有外人能找過來。”
油鍋裡“滋啦”作響,肉香彌漫開來。
阮玲珑看着趙铮專注炒菜的側臉,忽然出聲問道:“铮哥,你為什麼不問我的過去?”
趙铮翻炒的動作沒停,自然而然地回答:“你想說的時候,會告訴我的。”
阮玲珑聽到這個答案,忽然鼻子一酸。
在末世,每個人都恨不得把别人的底細挖個幹淨,生怕被背後捅刀。可眼前這個男人,給了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豬油炒的裡脊肉鮮嫩多汁,吃進嘴裡,滿嘴油香和肉香,配上醪糟煮的甜湯,兩人坐在院子裡吃得心滿意足。
“铮哥,其實我……”阮玲珑捧着碗,猶豫着開口。
趙铮放下筷子,認真地看着她:“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你就是阮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