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用拎的，嶽铮原地燒了個符。蕭曈忽覺身體一沉，再回神已經身處竹林了。

竹林還是那個竹林，小路還是那個小路，隻不過挂在路邊的幾串人頭令蕭曈不由得皺眉：“殺了便殺了，為何還要挂在這？”

嶽铮聞言嗤笑道：“你把這裡的修士當小貓小狗了麼？若不彰顯出一股子狠勁，就會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你道我主上為何叫玉面閻羅？就是這個緣故。他喜歡将戰利品挂在顯眼的地方。好讓那些狗崽子知道厲害，這才有這了一畝三分的地盤。”

這血腥味經久不散，直到屋内也還有，嶽铮這才反應過來華昭晰也受傷了：“主上，為何不叫屬下前來？”

華昭晰在屏風後瞧不見人，隻有個模糊的影子，他含糊道：“幻境中頗為髒污，你不适合，人帶到了嗎？”

“是。”

“蕭曈，你先在門外等候。”華昭晰輕聲道。

蕭曈轉身出去，還順手将門帶上，他站在屋外不由思考，修士五感敏捷，難道受了傷就會聽不出還有一個人嗎？

屋内安靜下來，嶽铮聽着自己的呼吸聲竟是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才聽見華昭晰開口道：“長姐曾教給你，為将者最基本的是什麼？”

“将者，智，信，仁，勇，嚴也。”嶽铮道。

屏風後傳來含糊的笑，華昭晰又不說話了。

寂靜在這個小屋内化作沉重的秤砣，壓得嶽铮幾乎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華昭晰再次出聲道：“第一，絕對服從命令；第二，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叫你來保護蕭曈，你應當服從哪一條？”

“第一條。”

華昭晰皺眉道：“大點聲！”

“第一條！”

“很好，”華昭晰道：“若是違抗命令應當如何處置？”

“有違軍令者，斬立決，可是主子，我……”

“不錯，不錯，你是仗着長姐威勢，亦是欺我我無人可用，不敢将你斬首。”華昭晰輕歎道：“到底沒經過正規的訓練啊，連這樣一個小小的任務也完成不了，你說你要帶修士完成大業麼？我瞧着你是去送死差不多。”

“主子，”嶽铮擡頭道：“你叫我沖鋒陷陣我要是逃了，十個腦袋您要砍十一個我也任您拿去，腸子掉半截喊一聲不是好漢！可是蕭曈他是個什麼東西？要内力沒内力，要靈力沒靈力，毒也不會陣也不通，除了與那人同名他還有什麼特别之處？”

“好極，”華昭晰道：“我且不與你讨論他是誰，單就此次行動而言。我來問你，挂月山莊要綁他，你是否能料到？方才外面的腦袋你也看過了，此次破我幻陣者是不是挂月山莊人？若你來将那莊主的兩個心腹殺死，我再啟用早已布好的陣法，挂月山莊是何下場，我想你應當明白。”

他調勻氣息繼續道：“我料想文軒與你說是我獨自前往将蕭曈帶出，你就能猜到我在挂月山莊布下陣法，隻等你來請罪。還是說在你眼裡，我一介半殘之人朽木身軀也能如此莽撞不成？”

冷汗将衣衫打濕，嶽铮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她以額觸地：“屬下願受軍法。”

她說完便轉身向外而去。

“回來。”華昭晰道：“你受什麼軍法？”

嶽铮咬牙道：“斬立決！”

華昭晰簡直要被她氣笑：“我給你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要你的人頭？想來你的腦袋與衆不同，挂上去能放七彩光輝？去打二十背花便罷，那邊我讓張照先替你管着，這幾天好好修養好好讀書，當愣頭青能把南牆撞破嗎？真是傻姑娘，走時讓蕭曈進來。”

“是。”嶽铮大聲應了，推門出去。

華昭晰思索良久，還是決定關于蕭曈的事以後再告訴嶽铮，他聽着蕭曈站定的聲音一陣疲憊湧上心頭：“過來，替我把藥敷上。”

蕭曈轉過屏風，才看見華昭晰左肩一道猙獰傷口直抵胸膛，那傷口蠕動着想要愈合，卻被什麼阻攔似的始終無法成功。

蕭曈連忙取來桌上的藥，用棉條沾了，卻因為手抖一下撒了許多。

“嘶，小混賬，你就這麼恨我嗎？”華昭晰五指收攏，将竹子捏的咯吱作響，脖頸上青筋暴起，顯然是疼的很了。

蕭曈瞧着他偏頭露出的大片雪白，心慌意亂之際連忙道歉：“抱……抱歉，我現在就暈開。”

他拿着棉條還想試試，卻被華昭晰一把捉住手腕，他擡起蕭曈下巴瞧着那兩側的烏青：“誰弄的？”

蕭曈單膝跪在地上仰臉瞧他，當真有了幾分當男寵的微妙感覺，他将無妨兩字扔的老遠，鬼使神差道：“嶽铮。”

“哼，”華昭晰輕笑一聲，帶着薄繭的拇指輕撫他面頰：“早知該打三十。”

他對蕭曈無論如何也生不起氣，久别重逢的勁頭像一壺陳釀好酒，餘韻原比第一口要濃烈的多，現在隻怕是要星星他都不會給月亮。

蕭曈閉上眼，他壓下那股心悸起身道：“還要繼續上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