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都快變成雪人了，華昭晰長睫沉甸甸的擡不起來：“快來吧，老子快瞎了。”

趙統猛拍他後背：“你可不能掉鍊子啊，這個時候開什麼玩笑？你當我爹多好對付呢。”

爹爹爹又是爹，華昭晰現在聽見這個字就煩，這兩年淨幫着兒子打爹了。趙統這玩意真不是個東西，做糍粑呢錘那麼用力！

趙統湊近他小聲道：“你那耳鼻喉沒事吧，别半路的五感盡失還要老子背你回去。”

“滾你娘的，”華昭晰閉着眼罵街：“老子什麼時候要你背過？換個身子的事，屁話那麼多。”

兩人互相當了一會老子，趙統忽然正色道：“來了。”

華昭晰從坑邊緣滑下去，看上去和一條死魚也沒多大區别了，他屈指掐訣，看向趙統：行了嗎？

趙統顯然也在強撐，一個小紙人忽悠悠飛到他身邊，趙統蓦然睜眼。

華昭晰站起身立在大坑中央，重重疊疊的符咒從他腳下升騰而起，冰雪此時已經不是狼狽的象征，反倒成了風華絕代的點綴。趙統在坑底撐着胳膊肘看他，覺得這小子真能裝。

然而如此密密麻麻的符咒所對應陣法的威力是不可小觑的，他們滲透加布局已經兩年了，等的就是這一刻。

呼嘯的大風靜下來，周圍陷入靜谧。趙家豢養的修士踏足這裡時已經察覺到不對勁，趙老爺兩眼發直，情況明顯不對。

他看見了亡妻，也就是趙統的親生母親。

風雪褪去，春暖花開，他看見一個女人在河畔半卧着咬斷了兒子的臍帶，他看清了這個女人的臉。

美貌，毫無疑問的美貌，但眉眼間帶着的溫柔孱弱讓人有些忍不住了。

接下來的幻境是趙老爺這輩子的美夢，他在夢裡擁有了永遠不會老去的趙統母親，并合心意地讓她對自己的親兒子厭棄，趙統的死令他哈哈大笑。

這個野種，怎麼配讓他的美人做母親。

趙老爺一個距離皇帝十萬八千裡遠的僅有一點點成就的男人俨然以為自己是王，沉浸在美夢中出不來了，虧他還是比問鼎高一段的化神修士呢。

“因為我爹不修心，”趙統大仇得報，快意道：“浪費了你的二三階陣法。”

華昭晰笑的有些詭異：“浪費不了的。”

趙統回頭看他：“你要幹啥？”

華昭晰點頭：“我要他們的命。”

二階陣法頃刻開啟，趙老爺暴斃而亡，其餘修士皆七竅流血。

“我還要他們的魂魄。”

華昭晰微擡下巴，手中拿了個簡陋的竹節，一看就是臨走時随手砍的。他畫下最後一道符咒啟動第三重陣法，小竹節亮了一瞬，重新歸于寂滅。

他把小竹節用線穿起來收進镯子，揚眉道：“看着，這才叫物盡其用。”

趙統嘲笑他：“你什麼等級還用這個，哦，原來才四十七十級啊哈哈哈哈。”

華昭晰臉不紅心不跳：“去你的吧，我用得着這個？這是給宗裡那位小少爺帶的。”

修士在五十級以下無稱号，五十級練氣，百級結丹，在往上便不用級數衡量，單算稱号了，問鼎就在結丹之後。

化神修士在京城以外的城中非常少見，有的也像趙老爺那樣，早就有個大宗門在自己名下了。

“就是你前兩天撿回來的那個蕭曈？要我說故人已逝，你再懷念也不能……”他對上華昭晰的視線，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就是……”

華昭晰點頭：“此事不宜外揚。你見到他也會認得他，告訴你也無妨。”

趙統就是當年那個趙統，他沒轉世也沒投胎，隻因趙母懷的是個死胎華昭晰又重新有了消息，他才找準機會認娘。

這一認不得了，趙統真把韓澤也就是趙母當自己娘親一樣侍奉，因為韓澤是個無比溫柔無比善良的母親，她是當真為了趙統甘願承受一切責罰。

包括剛生下孩子不久就被趙老爺玷污。

趙統還是個嬰兒時就想弄死趙老爺了。

華昭晰忽然有些心慌，他想起自己的不辭而别，心說蕭曈不會生氣吧。

應該不會，他倆還不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