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靈昭宗被人滅宗，就連與之關系密切的洛水宗也沒能幸免，趙統就是洛水宗的人，與靈昭宗華昭晰關系密切。

嶽宸是靈昭宗的宗主，她帶着華昭晰加入這個宗門，然後一步步殺到宗主的位置。靈昭宗也是萬年大宗了，從沒有過什麼出彩的地方，卻在嶽宸手裡成了天下第一大宗門。

洛水宗的宗主黎毓和嶽宸是患難的姐妹，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在當年稱為驚世雙姝。嶽宸英年帶孩子手忙腳亂，讓黎毓嘲笑了好一段時間。

洛水之誓是寬仁守信的代名詞，洛水宗的人十分重諾，這也是趙統死後不去投胎，在凡間當了千年孤魂野鬼的原因。

他和華昭晰是好兄弟，華昭晰沒死就還有機會，他就不能去投胎。

不論如何都不能讓華昭晰有能力東山再起時沒人用，許下承諾就一定要做到。

趙統也不是什麼老實人，花天酒地的事也幹過，這輩子能束縛住他的隻有諾言。隻是趙統輕易不許諾，滿嘴跑火車的時候倒是不少。

他看着華昭晰變來變去的臉色啧啧道：“我上次飄去霓裳羽衣的時候，那裡面挂的衣服顔色都沒你臉色多。”

霓裳羽衣是京城有名的裁衣鋪子，華昭晰白他一眼：“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一會回去可别露餡，蕭曈還不知道自個是誰呢。”

“你總不能瞞他一輩子不是？”趙統修為比他高，走起路來也不帶喘的：“到時候人家結婚了，總不能告訴親家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誰家倒黴媳婦嫁給他？”

華昭晰提起這事就煩，擺手道：“到時候再說吧。”

南河次城的宗門還沒打完，蕭曈到底是魇陣還是幻境還是靈異事件也沒弄清，揚言要當大将軍的嶽铮還是個半吊子，文軒執意要修煉他壓根不擅長的幻術。

更别提那位小祖宗，指不定又鬧脾氣呢。

華昭晰頭疼，他扶住牆看趙統：“你想想咱還有什麼能去幹的事嗎？我實在是不想回去。”

趙統随口道：“醜媳婦總得見公婆面，我勸你還是回去。”

醜？華昭晰啐他：“能說點正經事嗎？”

趙統道：“真沒有了，這裡是寒月城，城裡最有本事的就是我爹，已經死了，魂都讓你給收走了。現在正是疲憊之際，你我都需要休息一會，然後把挂月山莊的寶貝以及剩下的禁制全部清理幹淨。這不是你的主意嗎？怎麼老問？哎我說你現在到底要不要換身子啊，要我說你還是先去一趟萬魔谷再弄點千千蔓，以防萬一。”

華昭晰也是魂傀儡，隻不過身子是自制的，聞言道：“不用，我上次采了一大把呢，夠用。”

“原本燒個符就到的事你非得走路，我看你有取經的潛質。”

“你讓我再緩緩。”

倆人邊走邊停，要不是華昭晰這倒黴玩意心虛，趙統早到家了。

無名山很遠，就算華昭晰千般不清萬般不願也不能走回去。倆人上山時正瞧見文軒蹲在門口學習置魂術，趙統瞧得心裡暖洋洋：“我就知道置魂術一定會有人喜歡的，華昭晰這狗東西有眼無珠，我來教你。”

文軒見他們過來，上前行禮道：“主子。”

華昭晰點頭給他介紹：“這個是，唔，你叫他，你叫他趙叔就行。你不修幻術了？”

文軒點頭：“去年過年和小少爺出去，不小心踩進一個幻陣，是小少爺受傷了才帶我出來的。他雖然沒說，可我也知道自己不适合修煉幻術。後來他叫我剪窗花，又誇我剪得好看，就給了我本置魂術，建議我修煉這個試試。”

“很好，很好，”華昭晰道：“你心思細膩，确實是很适合修煉置魂術的。你趙叔剛好也修煉置魂術，他或許能教你些。”

趙統喜歡幹這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比不上京城的先生，肚子裡倒也有二兩墨，你以後跟着我學，怎麼樣？”

文軒看向華昭晰，對方卻隻是出神，并不看他。

“好，那我要拜師嗎？”文軒隻好自己做決定。

“不用不用，”趙統樂得牙差點豁了：“不過這個不好學，你得有耐心才行。”

華昭晰拍他肩膀：“你先聊着，我得回去了。”

他擡腳走進山門，轉了三個彎才到竹居門口，蕭曈不在。華昭晰長舒一口氣進去，煙雨今天梳了個單邊麻花辮。

她見華昭晰進來高興道：“公子回來了？小少爺可想您了呢。”

華昭晰沖她擺手：“快去準備熱水，飯遲一會再做吧，不用做我那份。”

“哎。”

小姑娘應聲，蹦蹦跳跳地走了。

沐浴更衣完畢，華昭晰順便把凍傷的地方敷上藥膏恢複一下。

是魂傀儡的缺點就在于不能受傷嚴重，不能同一個身體使用時間太長，否則五感就會慢慢遲鈍，直到消失。

剛做好身體鑽進去的時候也是五感遲鈍的，華昭晰對這一點一向很厭煩。

想當年被砍三刀他還能吊着腸子繼續打架呢，現在凍兩天都受不了。

華昭晰将藥膏胡亂塗抹在後背，也不收拾好，就這樣沉沉睡去了。

他因魂魄不在真身，本來就容易疲憊，加之兩天兩夜沒合眼地等趙老爺送死，這會子哪裡有趙統那股牛勁？

夢很雜，很亂，像揉碎了各種各樣的紙屑。

華昭晰睡得不安穩，他在夢中回到了滅宗當日。

那麼多人，怎麼殺也殺不完，長姐盤腿坐着，長鞭虎虎生風。可再怎麼厲害的修士也有力竭的時候，踏天後期的修士也不例外。

華昭晰那時接近踏天。

他是舊時的天驕，是萬年一遇的天才，二十七歲踏天是什麼存在？無人可以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