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搖着一把折扇,背後跟着個小厮,在春波河邊溜溜達達的。
如今,蹴鞠賽結束了,陳躍忙着成親,謝臨川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他一個人,整日地吃喝.嫖.賭,與敏敏、嬌嬌幾個,也混得膩味了。
閑得發慌,就出來轉轉。
他一面走一面想,好歹七夕節快到了,逛西湖、看煙花,還可以期待一下。
正兜頭兜腦走着,猛的撞上個人,那鐵一般的肩膀,撞得他半邊胳膊都木了。
“你他.娘的沒長眼睛……”
髒話正要出口,一看是老熟人,朱明登時滿臉喜色。
他用扇子在來人胳膊上一敲,驚叫道:“流光,是你小子啊!”
謝臨川面無表情,兩道英挺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微蹙。接着,一腳踢在他膝蓋上:
“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這人出腳,從不留情,朱明單膝跪地,捂着膝蓋賠笑:
“誤會!誤會!”
謝臨川沉思片刻,道:“還真有個事兒。”
他修長的手指一指岸邊酒旗招搖的小店兒:“你去那家店,買些鹵豬蹄來。”
“什麼豬蹄兒?”朱明伸長脖子,似是不敢相信,謝臨川會吃這種地方的東西。
“這裡的東西,能比豐樂樓、熙春樓的好吃?”
謝臨川有意替杏花飯館張羅:“你仔細看看,那裡面坐的是誰。”
朱明揉揉眼睛,真的認真看了一回:
“寶……寶慶公主?連她也吃這裡的豬蹄兒?”
他一個纨绔子弟,整日心思就花在吃喝.嫖.賭上,對哪家出的新菜、哪家上了新酒是如數家珍。
這麼一家寒酸的小館子,竟引得寶慶公主纡尊降貴?定有過人之處!
他忙吩咐身後小厮:“快去,多買些,除了謝世子的那份兒,咱們自己也來些。”
等小厮走遠了,朱明才邪魅一笑:“怪道你不過去呢,原來是怕寶慶公主。”
“呸,”謝臨川蓦然冷笑,眼裡閃現出薄怒,“一個丫頭片子,我怕她?!”
他這争強好勝的性子,朱明最是知道,忙改口稱:“你是嫌她煩。”
謝臨川哼一聲,不說話了,隻把眼睛盯着杏花飯館。
她着淺雲色短衫、槿紫細布三裥裙,正在跟朱明的小厮說話。
因攀膊高紮,半截雪白的手臂露了出來,顯得頗為幹練。
雖然離得遠,他也看得見:
她那雙眼睛神采飛揚,卻又溫柔動人,似乎是靜流的深水、映月的寒潭——内有丘壑,卻鋒芒不露。
這樣的女娘,在她之前,他從未見過。
朱明一個浪蕩公子哥兒,對男女之事最是敏感。
他看謝臨川神色,就用手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臉上浮現笑意:“流光,你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謝臨川眼角都沒有夾他一下,漫不經心道:“怎麼不對勁兒了?我缺鼻子,還是少耳朵了?”
一雙眼睛還在槿紫的身影上流連。
朱明臉現促狹:“你小子,終于開竅了!”
他也眺一眼館中忙碌的女娘,笑嘻嘻道:
“躲在這裡看有什麼意思。一個市井婦人,弄回去做妾就是了。”
他嘿嘿兩聲,笑得淫.邪:“回了府,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想看哪裡就看哪裡!”
話音未落,隻覺一道目光掃來,利劍一般,像要把他捅個對穿。
喲,老虎動怒了!他忙閉了嘴,又認真地看了一回紫裙女娘。
嗯,姿色嘛,算是有幾分,尤其那腰,楚楚袅袅、不盈一握。
若是花幾個月時間,讓他派個人去好好調.教一番,必能成個尤物。
品評完了,朱明又拿眼睛去偷觑謝臨川。
隻見他那雙總是飛揚的眉,此刻正沉沉壓下,自言自語道: